巷子里的树木似乎也已经沉睡,只有沙沙的催眠曲。
似乎还记得在教室里不太正经说的那句“好开心”,临在分别前,程今洲忽地又和她说了一遍,而后又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这个生日,我过得很开心。”
这次收敛了几分玩笑的语气。
时邬认真地看着他,“嗯”了声:“我也很开心。”
明净的月光下,地面是白霜似的一层,她望了眼两人走过来的长巷,站在阶梯上时似乎望得更远了些,能看见远处街道上楼房耸立,植被茂盛,也不知道为什么,熬了这么久的夜,也走了这么长的路,却一点也不感到疲惫,可已经到了要和他说晚安的时候了。
“程今洲,晚安。”像是已经提前放好了一份待拆的睡前礼物,她那双眼睛藏着些莹亮,毫不犹豫地轻声说。
“嗯,晚安。”程今洲笑了笑。
行朝巷里还在回荡着窸窣虫鸣,一直到看着时邬转身走进去,再“吱呀”一声关上有些年久老旧的大门,程今洲才开始转身回去,不自觉垂了下眼睫。
他个子虽高,但漫无目的走着的步子缓慢,围墙拉出斜斜的浓重的影子,光线半明半暗,而他也不知道,时邬那晚进门后没立马去屋里,而是正后背贴着大门,看着院中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电灯泡,一颗心脏“扑通通”跳得剧烈。
可能是正想着事,程今洲没着急回去,走了两步,就斜倚在巷子道路交接的电线杆那,换回了带些疲沓的神情,有点无聊,但也没什么困意,随后就垂着头,在扑簌簌的夜风里把兜里卫格桦给的烟拿出来,慢悠悠撕完了一圈膜,才想起来自己八百年不抽一根,没打火机,只能又收起来叹了声气。
一直到程今洲继续靠在那,单手抄着兜,习惯地拿出手机,晚自习的静音模式还一直没改,于是刚点进去,消息列表就刷出了不知道几十条还是一百多条的红色小气泡,全是生日的祝福。
他视线扫了眼,直到看到置顶的那个账号后也跟着一个小气泡,程今洲微挑下眉,看着最后方显示的时间是0:01,像是想卡点但没卡上,或是趁着他闭眼许愿时才有机会偷摸发来的。
不知道是又在悄悄搞什么东西,程今洲有点好笑地勾了唇,靠在那垂着眸,直到指尖随意点进去,看见了时邬的留言。
或者说,情书。
【生日快乐,程今洲。
我已经好几年没给你过生日了,原本这些话也是想高考后再和你说的,可我又临时改了主意,觉得那样似乎没在今晚发给你来得有诚意些。
要说的事情有点多,决定做得匆匆,留给我编辑这段话的时间也不多,可能会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希望你能看完。
嗯,程今洲当然会看完。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
小学的时候,我总对青春期这个事情有很多的好奇,也会缠着你问,好奇男生是不是真的会长胡子,是不是真的会有喉结,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还是慢慢才出现的。
但很可惜后来我们分开的时间太久,我没能在你身上看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也久到我快要忘了还有你这个朋友。
可是说真的,程今洲,虽然我送你的这个生日礼物有点普通,但我真的挑了很久,因为我有点不确定你现在喜欢什么了,就好像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蜡笔小新,还喜不喜欢机器猫,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不知道喉结什么时候在你身上冒出来的一样。
于是聪明的我把那件外套买了两件,一件你的,一件我的,它们是情侣装。这可能有点鲁莽,但没关系,我知道我们依旧还稳稳掌舵着未来的方向。
程今洲,你也不要再吃安眠药了,我想和你细细长谈的事情有很多,但只有这一件在我心里最紧急重要。
其实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小白瓶了,虽然你刻意收了起来,但我后来还是知道了。
你知道吗,我也有过很多个睡不着的晚上,后来发现只要分散些注意力出来,就会好一点。
我每天睡觉都很晚,你要是失眠,可以打电话给我,聊着聊着就可以睡着了。
程今洲,啊,程今洲,突然发现时间好像只够我写到这里了,到零点了。
十三岁的程今洲,和十九岁的男朋友,我们是在夏天分别,而后又在秋天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