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猜不透璃王这个疯子的动机，但她无法忽视他透露的线索和情报。
皇帝不信璃王，她信。
璃王虽然疯，但大事上从来很靠谱，尤其涉及到前朝余孽和皇室的血脉问题，他不会无中生有。
长时间的沉吟之后，璃王挑了挑眉毛，开口道：“本王信口胡说的。”
楚卿气极反笑——这家伙果然跟前世一样欠收拾。
璃王见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反倒脊背发凉，警惕地问：“你要干嘛？”
楚卿捏了捏自己的指关节，慢悠悠地道：“璃王逼供的手段别具一格，本宫早就想讨教一二了。”
璃王怔了片刻，随即醒悟过来，不禁眯起了眸子：“你想对本王用刑逼供？”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了她如此胆量？！不对，是谁给了她错觉，让她认为他很好欺负？
“殿下说笑了。莫说本宫只是一介弱女子，哪有本事和力气对王爷用刑逼供。就算有……也与理不合。”楚卿其实有点儿手痒，她虐起璃王来可从来不手软，最后总能打得他心服口服。
可惜，这一世的她碍于身份和名份不太方便对他动私刑。
前世他俩是夫妻，关起房门来，她能虐得他天昏地暗，跪地求饶。
璃王脸色黑了一下：敢情如果不是碍于伦理和身份，她真打算对他用私刑逼供了！
“本宫只是想知晓璃王殿下掌握的那些线索，也许你拿不到的证据，本宫能拿到呢。”她眨了眨清眸，笃信地慢慢接道：“毕竟同样的事情由不同的人来做，结果也不同，对吗？”
这话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中用了。
璃王气极反笑，笑完了又恶狠狠地道：“偏不告诉你，你就瞪眼干着急吧！”
楚卿也不恼，慢津津地反击：“左右不是我亲爹，管他是否夜夜跟前朝余孽睡在一起呢！左右不是我的弟弟，管他是不是孽种呢。”
璃王：“……”
这女人似乎总是能精准掐住他的七寸，让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难道上辈子，他欠她的？
“自打六公主出生之后，这都五年了，后宫里再未听到什么喜讯。突然添了八皇子，也难怪皇上如获至宝，欣喜若狂。”楚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璃王抬眸看向她。
楚卿自言自语一般：“我替他诊过脉，因为食用童子丸伤了根元。近几年他必须要精心调养，对子嗣方面恐怕是不能的了。但是按照时间推算，那时桑嫔早已有了身孕，倒也没显得可疑。”
“我起先并没怀疑过那女人怀的是鬼胎，可是如今再细细回想，却发现疑点重重。……嗯，好好的人为何要食用童子丸？或许，先前他的身体就有了亏空。后宫年轻妃嫔不少，他也算勤奋，该宠幸的时候并不偷懒，这五年的时间怎么就没再收获好消息呢。”
“会不会在食用童子丸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亏空得厉害，无力再让妃嫔怀孕。正所谓病急乱投医，所以他才会信了葛美人，吃了她献的童子丸想强身健体。可惜事与愿违，他非但没能重振雄风，还差点儿丢了性命。”
“正因为这次的意外，反倒遮掩了他先前身体亏空的事实。我没怀疑桑嫔怀的是鬼胎，但先前给他诊脉的太医总清楚他的底细吧！为何没有太医站出来揭穿桑嫔的龙胎有问题？”
“太医顾忌什么？是怕揭穿了事实会惹得龙颜震怒被杀头，还是……那些太医已经被人封了嘴巴不敢道出实情。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璃王殿下可都查清楚了？”
楚卿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璃王，她始终虔诚地面向供奉的众灵位。
她声音压得很低，嘴唇轻轻翕动仿佛在祈祷祖宗的庇佑。
旁边的璃王却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瞳孔收缩。
哪怕祠堂内只有他俩，她说话也极为小心。
自始至终她没提关于皇帝的半个字眼，只是用“他”来代替。但她确信璃王能听得明白。
璃王的确听得很清楚明白，一向自恃冷静的他都变了脸色。
他万万想不到楚卿敏锐到如此惊人的程度，她将那些容易被人忽略的蛛丝马迹串连起来，再结合他在宫宴上的冒失之语，竟然做出了如此精准的判断。
而且她拥有精湛的医术，又亲自给皇帝诊过龙脉，她的判断就更有话语权。
然而这些话是能说的吗？若是不小心传出去半个字，恐怕不止是人头落地的问题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不行”的事实传出去，更何况这个男人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君王。
楚卿明知道这是个极为危险的话题，她却对璃王倾诉了原委，没有半个字的保留和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