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接过茶盏浅呷一口，未语先叹息。
“母后似乎有心事。”楚卿在她的下首坐了，轻声地道。
皇后抬眼看向她，目光很快又盯向她纤细的腰肢，又忍不住叹气。“你跟太子成婚快一年了吧，肚子怎的一直没有动静？可让太医诊过脉。”
楚卿沉吟片刻，恭敬地答道：“儿臣略通医术，自己诊断结果并无妨碍。”
她跟纳兰旭在汝州就已有了夫妻之实。
然而子息之事向来说不准的。有人仅一次承宠就能珠胎暗结，有人得再多的恩宠也与子嗣无缘。
楚卿倒是不着急，可是皇后显然急了。
“还是让太医给你诊脉调理一下身子，也许能更容易受孕。”皇后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叹气。
楚卿哪里还看不出她的忧心忡忡，再次追问：“母后究竟为何事烦心？儿臣愿意为母后分忧。”
皇后沉默片刻，幽幽地道：“倒也无甚大碍。毕竟太子深得皇上的器重，他的储君之位稳若磐石。本宫虽说恩宠渐少，却也稳居中宫之位……”
楚卿眨了眨眸子，有些明白了：“皇上最近不常去长乐宫了。”
长乐宫是皇后的寝宫。
“本宫倒也不屑于跟年轻妃子争恩宠，左右她们也威胁不到本宫的地位。只是……”皇后说的大度，但她脸色并不好看。“只是皇上专宠一人，就乱了宫规。历朝历代，君王应该雨露均沾才是正道。”
按理说，皇后跟太子妃谈论皇帝宠幸宫妃的事情其实很尴尬。
哪有婆婆跟儿媳妇谈论公公喜欢宠幸哪个妾室的？
可楚卿却是明白，皇后这是向自己求援。
皇后认可这个儿媳妇才智谋略，她自己没招了，就向儿媳妇求助。
楚卿垂下眸子，心里思量着该如何作答才万无一失。
这是个很敏感的话题，原本就不该私下谈论，更不该由她这个太子妃来置喙此事。
若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对她的印象将会大打折扣。
皇后见楚卿垂首敛目不再开口，就知道她的忌惮。“好孩子，你孝敬母后的鹅梨帐中香原本深得皇帝喜爱，他每隔几日总能来长乐宫一次。只是……自打你和太子去了汝州没多久，皇上就鲜少再踏足长安宫。”
“他并非对本宫生出嫌隙，而是……冷了宫里所有的嫔妃，只往桑美人那里去。唔，现在应该称她为桑嫔了。”
皇后几乎咬着牙，从齿缝里吐出“桑嫔”两个字。
楚卿眼角一跳：“那时桑嫔快要临盆了，她怎能侍寝？……难道是……她陪嫁的媵妾？”
世家大族的小姐入宫，都会选几个本族的庶出姊妹，或者旁支的堂姊妹，以媵妾的身份陪嫁入宫。
若是正主儿身子不方便伺候或者有了身孕，为了固宠，这些媵妾就派上了用场。
“好孩子，母后就知道你冰雪聪慧，一点就透。”皇后加快了语速，索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听说那媵妾是桑嫔的两姨表妹，表姊妹俩一水儿的美人胚子。桑嫔升了嫔位之后，皇上就把那媵妾赐封为玉美人，却仍然跟桑嫔共居一处。”
玉美人，单听这“玉”字，就知道皇帝对她的喜爱程度了。
“皇上自打宠幸了玉美人之后，就对她着了迷。要么主动跑去桑嫔的居处，要么宣玉美人侍寝。后宫一众妃嫔都被冷落，就连本宫也见不到皇上几次了。”
“那玉美人虽然极美，可也算不上倾国倾城。况且皇上一向节制，他不是轻易沉溺美色的君王。所以，本宫怀疑她是不是施些不放流的手段来媚惑君心。”
皇后说到这里，语气带着无法掩盖的酸涩。“你父皇的精神倒好，走路愈发带风。他还经常夸玉美人是一朵解语花，让他感觉年轻了许多。”
楚卿眸子动了动。
爱情的确能让人精神焕发，看起来更有活力。只是这位玉美人到底凭什么让皇帝爱上了她？
楚卿了解皇帝，他是一位明君，从不沉溺女色。
他的后宫是为了巩固前朝，绝不是单纯为了享受美色。
到了晚年，却突然就老房子着火了？
楚卿记起前世的皇帝大病一场之后就一蹶不振，之后几年都缠绵病榻，并未宠幸什么玉美人。
这一世楚卿帮他解了童子丸的毒，献给他童子丸的葛美人也被打入冷宫。
可是他恢复健康之后，很多事情的走向就不同了。他迷恋上的玉美人，楚卿在前世甚至没有听说过。
但是细细思忖，又能琢磨出一些门道来。
听说皇帝之前对那个葛美人也极为宠爱，就因为她献的童子丸让他觉得对身体大有益处。
难不成这玉美人也……
“晋王的母妃是姚贵妃，兵部尚书姚大人是他的外祖父，他的舅舅也握有实权，外家在朝堂上颇有影响力。皇上给晋王赐婚了大学士之女，下个月初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