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才人才沾了椅子,立时又蹦了起来,走到江静薇面前,用力握住她的胳膊:“宜嫔的意思,有人害淳嫔?”
扇儿立时慌了,不是替自个儿,而是替孙云儿:“主子这么一个人,谁忍心害她?谁这么黑心会害她?”
江静薇连忙摆手:“我不过一问,你先别急。”
扇儿怎么不急,主子陡然落胎,是天灾还是人祸,那差别可大了去了,若是天灾,她们做奴婢的该焚香祷告求天老爷保佑,若是人祸,便是拼了命不要,也得将仇人咬两口肉下来。
江静薇看扇儿脸颊咬得紧绷绷的,长长叹口气。
前阵子她太忙了,双月子未坐满,就去清善阁替皇后祝祷,后头又忙迁宫的事,一时顾不上玉泉宫这头,以致于姐妹俩时隔许久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为着孙云儿落胎。
想到这里,江静薇长长吸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把付太医请来,我有话要问。”
付太医还跪在次间里等着听嬷嬷传话,听见传唤,急匆匆出得门来,脸上的汗也不及擦,冲江静薇和赵才人团团行个礼,眼睛老老实实看着地下:“不知宜嫔娘娘有何吩咐?”
“淳嫔当真是肝火郁结、疲累伤身才致滑胎的?”
话问得突兀,语气也强硬,付太医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只好含糊着:“这,这自然了。”
“既是肝火郁结,自然是天长日久,本宫记得淳嫔上一次诊脉是三天前,怎么三日前付太医不曾诊出淳嫔的病根吗?”江静薇说着,双目一瞪,“这话我若是说给皇上听,你立时就得个失职的罪过,等着午门廷杖吧。”
所谓午门廷杖,不光是用刑,还得在午门行刑,进出来往的人那样多,受刑的人身心受辱,简直生不如死。
付太医向来信佛,可也知道,真到那地步,就是道家、儒家、法家一起拜,也救不了他的命。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付太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淳嫔落胎,心思重、肝火旺不过是引子,真正的原因,只怕还是有人下手。
只不过时日尚短,寻常诊脉诊不出来,若不是淳嫔动了肝火催动药性,还没这样快见效。
他今日一摸脉,已察觉到不妙,可是淳嫔落胎牵着许多人,他没有凭证,又怎么开口说话。
不曾想宜嫔这位娇滴滴的内宫女眷心思这样快,光凭事情上一点点的不合理,就能猜着这许多。
付太医想着,抬袖子擦擦额角的汗,偷偷看一眼江静薇。
谁曾想,却遇见赵才人复杂的眼神:“宜嫔姐姐,淳嫔,果然是被人害的。”
付太医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两个小女子给诈出实话来了。
他顿时懊恼自己的轻信,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顺着赵才人的话,硬着头皮附和:“是,才人说得不错,淳嫔确实可能是受人毒害。”
赵才人眼睛一瞪就要发怒,付太医赶紧说明缘由:“可是,空口白牙地出去说,也没用呐!”
理是这个理,可是,明知道有人受害,还一声不吭,这还算得上什么医者仁心?赵才人简直想一脚踹翻这样貌堂堂的付太医。
江静薇见赵才人要开口质问,连忙挽住她的手捏一捏,对着付太医,换了副和软的声气:“知道付太医也是有苦衷的,宫里什么事都讲究个证据确凿,光凭着一点疑心告状,自己也要落不是。”
这是在劝解赵才人,也是替付太医说话。
赵才人自己当初便是说错一句话,落得无宠幽居近一年,想想这道理,心气便也平了,对着付太医,也说句软话:“是我性子急了,付太医莫怪。”
“哪里,哪里,都是宜嫔娘娘英明。”付太医又擦一擦额头的汗,侧耳听一听内室的动静。
“本宫知道付太医有苦衷,所以方才在皇上面前什么也没说。如今之计,不是追究谁失职,更不是论谁有罪过,而是尽快找出罪魁祸首,给淳嫔一个公道。”
一番话软硬兼施,彻底叫付太医服气,他一向觉得后宫只一个性子高洁的淳嫔能叫他高看一眼,如今见了两个义士般的宫嫔,才叫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坐井观天,把天下女子都看小了。
于是低下头去,心悦诚服一拜,“但凭宜嫔娘娘吩咐。”
第69章 敲山震虎
淳嫔在玉泉宫苦苦挣了一整个日夜,终于落胎。
接生嬷嬷不知怎么了,对着惠妃回话时,说得绘声绘色:“落下来的胎儿已经成形了,虽看不出男女,可是能看见两个小黑点眼睛,还有手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