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容贵嫔上前,也不顾嬷嬷满身血气,一把扯住嬷嬷的衣领,“你给我保住孩子!”
嬷嬷抬眼看一眼容贵嫔,却不曾应声,孙云儿猜到嬷嬷的担忧,便开口了:“这事,是不是得报给太后娘娘拿个主意?”
宫中,只有皇帝和太后、皇后能决定人的生死,容贵嫔一句话就放弃了大罗才人的命,太过无情,也太过草率。
容贵嫔回头瞪着孙云儿,不知在想些什么,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才沉声道:“去慈安宫报信!”
嬷嬷知道马上有人来拿主意,便不再停留在外头,转头进屋去了,容贵嫔立在门口,还是遥遥向室内张望。
众人都候着大罗才人的消息,一时也无人顾得上想方才的官司。
冯才人感激孙云儿好意,觑着无人留心,轻轻拱一拱孙云儿:“你就叫容贵嫔张狂,最好犯了错被打入冷宫才好,何必提醒她请示太后?”
“到底里头是一条人命。”
“倒也是。”冯才人讪讪点头,把目光从内室拔出来,“你瞧小罗才人,又是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了,也不知大罗才人究竟能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唉,早知道就不来蹚这趟浑水了,都是丽嫔娘娘,听说宋容华来了,生怕荟芳宫落了后,又不愿自降身价过来,便遣了我,我本不愿来的,想想大罗才人也可怜,便……”
冯才人拉里拉杂说得一大堆,孙云儿全没往心里去,只反复咀嚼她的头一句话,仔细打量着小罗才人。
冯才人说得不错,小罗才人的神情,太奇怪了。
旁人是因着大罗才人早产和难产而担心忧虑,而小罗才人则是一副哀恸的神情,这不对劲。
再想想方才,小罗才人神情古怪地站在廊下不肯进屋,似是哀伤又似是畏惧,照常理,不该这样。
不知怎么,孙云儿想起那日在宫道偶遇小罗才人,她说去御药房求坐胎药。彼时皇帝已经离宫,她还求什么坐胎药,分明是随意找的借口。
御药房,近来东六宫与御药房的走动,还真是多呢,有玉兰往御药房去毒害江静薇,还有……孙云儿心电急转,忽地冒出一句,“小罗才人,大罗才人早产,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小罗才人稍一软弱,立刻又鼓足了气势,“不是我做的!”
话一出来,众人的目光便已落在了小罗才人身上。
惊讶、疑惑,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谁都不是傻的,听得出来小罗才人这句话,乃是不打自招。
容贵嫔猛地回头,震得头上的那支偏凤流苏凤尾微微作响,她慢慢走到小罗才人面前,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轻声道:“你给本宫,再说一遍。”
“我,我,我是说……我什么都没做……”
“混账!”
容贵嫔扬手,一个巴掌抽在了小罗才人脸上,她犹不解恨,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打得小罗才人偏过头去。
小罗才人吃痛捂着脸颊,再一抬头,嘴角已渗出细细的血丝。
便是此时,廊下守着的小宫女殷勤的声音响起:“静兰姑姑,您可来了,快请进!”
容贵嫔的面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
她不知道,静兰究竟听见了多少。
太后已经对她这个宣明宫主位不满了,若是如今再闹出姐妹相残、戕害皇嗣的事,她吃罪不起。
容贵嫔脸上的神情,人人都看得清楚,依着冯才人,巴不得多看两眼容贵嫔的热闹,可太后都遣人来了,此处的事情就不是她们该管的了。
各人都知道不能乱蹚浑水,便都按下心里的好奇,对容贵嫔行个礼,再与静兰打过招呼,转身出去。
冯才人抢先挽着孙云儿出去,还扯一扯宋容华,示意她快些走。
出得宣明宫的大门,宋容华还是一副愣怔样子,连作别的话也忘记说,失魂落魄地往自己的宫室走去。
冯才人只说闷得慌,要陪孙云儿散心,挽着孙云儿一路走向玉泉宫。
离宣明宫远些,冯才人觑着无人,压低声音好奇地问:“孙容华怎么知道小罗才人动手害了亲姐姐?这可真是神机妙算!”
孙云儿笑一笑:“其实,我也不是算出来的,我不过是作如是猜测,稍稍诈了她一诈,谁知她自己藏不住事,把这事给漏了出来。”
冯才人脸上的崇敬之意更盛,忍不住牵着孙云儿的胳膊摇了摇:“你怎么猜得这么准?”
“还是冯才人几番说她神色不对,我才这么猜的。”孙云儿说着,把自己的推理稍作解释,立刻引来冯才人的赞叹:“孙容华真聪明,叫人打心眼里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