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都明白,皇帝这意思,是想替允安糊弄过去。
林烬看他一眼,冷声说:“陛下,太傅如今还未清醒,文鸢几夜未睡,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侍疾,您是要包庇此人吗?”
他说的风轻云淡,允安却听得寒意顿生,他赶紧磕头求饶:
“陛下,奴婢跟随先帝爷多年,又受命照顾陛下,求您看在老奴一片忠心的份上,饶奴婢一回……”
虞景纯听不下去,一脚把允安踹倒在地:“你做错了什么,要朕饶你!”
林烬轻笑:“陛下,此事微臣不插手,就叫石锋亲审,”
“允掌印与锦衣卫关系亲厚,调差拿人的事做的熟练,交给石锋,没人能冤枉了他去。”
虞景纯正要反对,那边林烬微微转眸,看着允安:“请陛下降旨。”
虞景纯手指微蜷,缓缓握紧了拳,他不能下旨。
若真查实了,朝臣必会群起而攻之,到时他也保不住允安。
林烬叹了口气,肃声说:“允安涉嫌谋害太傅,交于锦衣卫重刑审问。”
禁军即刻领命,押解允安往殿外走。
虞景纯听见那边哭嚎,猛地上前几步,却被叶安拦住:“陛下……”
“朕要见文鸢,”虞景纯打断他的话,“他为何不一开始就立案缉拿,他没有证据对不对?”
叶安拦腰抱住他,朝张弛挥了挥手,张弛赶忙带着瞠目结舌的太医下去。
待殿门合上,虞景纯执拗地拉着叶安的胳膊,无助地哀求:
“你帮我救救他,允安若不是以为我中毒,他不会暴露的,把他革职也好,赶去皇陵也好,只要别杀了他都行。”
他边说边哭,一张脸湿淋淋的都是泪,整个身体都在叶安怀中颤抖。
叶安左右为难,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帮帮我……”虞景纯哽咽地说,用一种撒娇的语气,“叶安,你帮帮我好不好?”
“不行,”叶安决绝地说,“他害了人,锦衣卫拿他合情合理,我……”
虞景纯把他吻住了,那么急迫,吃掉了他冷心绝情的话。
叶安微微挣扎,可虞景纯捧着他的脸,像平日亲密那样一拱一拱地蹭,蹭得他快要站不稳。
许久虞景纯才放开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用亲得红肿的嘴唇说:
“你帮帮我嘛,他脑子是蠢了些,但他是父皇留给我的人,不能死的。”
叶安焦躁地皱起眉头,不忍看他。
虞景纯吸了吸鼻子,涩声说:“你带我去见文鸢,我跟他说。”
忽然间,叶安腾地窜起一股火。
他撇开头,负气地说:“你等着,我去找将军。”
虞景纯立即不哭了,乖乖嗯了声。
叶安突然把他紧紧搂住,用尽了力气,勒得虞景纯很疼:“你快些回来。”
他是在催促,叶安叹了口气,放开人出了勤政殿,没走几步,便在前边廊檐下看见林烬。
他很闲适地望着天上白云,似乎是专门在这等他。
“为难了?”林烬抱臂靠在廊柱上,看笑话似的看叶安。
叶安很窘迫,闷闷嗯了声。
林烬候了一阵,没候来叶安的话,便主动说:“那太监不老实,留不得。”
“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叶安有些气短,“他对陛下……确实忠心。”
林烬站直了身,语调转冷:“那你是什么立场,若不是他,辛捷与扶荣还活得好好的。”
叶安脸色变了,简直要抬不起头。
他沉默了好一阵儿,逞着强说:“就这样弄死了,也太便宜他,要不罚他去守皇陵……”
多年的兄弟,林烬不想让他难做,不然他也不会专门等在这。
他说:“先关着,等太傅醒了,再依法量刑。”
叶安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点头。
他拉住要走的林烬,小声问:“将军,你怎么突然把燕子调回漠北了?”
林烬轻促地笑了一声,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问他去。”
叶安扭过头,屋角那边快速缩回一个脑袋,一小片明黄衣摆摇晃在深红墙边,被风吹得一撩一撩的,极为显眼。
林烬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说的干脆,走得更干脆。
完全没看到叶安呆住的脸。
此时太阳偏西,林烬去了李府,走进太傅卧房,虞幼文正和长随一起,在给太傅喂药。
他坐在床沿,接替长随的位置,扶着仍旧昏迷的太傅:“已经下狱了。”
虞幼文似是没听见他说的,捏着帕子,擦拭老师唇角的药汤。
许久,他才轻轻嗯了声。
有人在身边撑腰,就是比一个人好,可现在老师生死未明,他实在没余力说这些。
给太傅喂完药,林烬拉着他的手:“你去歇会儿,今晚我来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