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各领导还面有为难之色,盛宁以个不容质疑的口吻道:“这是我们反贪局的底线。”
“好吧,”众干部面面相觑,终于点头答应,“那就听盛处长的。”
会议结束之后,可能赶着去过节,其它两家的人员都迅速撤退了,只剩盛宁还留在会议室里,凝神看着常元分局一众民警的资料。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何絮飞的声音:“你病成这样也不去医院,一个人住酒店怎么行?”
“低烧而已,也没着凉没感染,就是一直不退。”这回是蒋贺之的声音,听来依旧不精神,“今晚我不回酒店,我去局里值班。”
“值什么班啊,今天也不是你值班啊。”何絮飞又继续劝,“要不你今晚去我那儿吧,我老婆住医院,家里没别人。”
叶远没料到今天这个日子,还能在检察院里看见蒋贺之。公检两家的专案组成立之后,他对他的态度顺理成章地客气起来,见他便问了一句:“蒋队,你怎么还在啊?你没回香港为你妈妈庆生吗?”
这话问得很没有眼力见,盛宁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叶远见了盛宁,赶紧凑上去,笑嘻嘻地说:“盛处长,这阵子天天在忙韩恕的案子,看在我们这么努力的份上,今天我能不能偷个懒,到点就走?特殊日子,约了女朋友一起吃饭呢。”
同部门一个叫苏茵的年轻女检察官掐指一算,好像今天不是法定节日,于是问他:“什么特殊日子,你女朋友生日啊?”
“你傻了?不是我女朋友生日,”叶远抬手一指蒋贺之,有点兴奋地说,“是蒋队妈妈的生日啊,晚上还有烟花秀呢,每年不都这样吗?”
“哦,”苏茵恍然大悟,惊喜地瞪眼望着蒋贺之,直咄咄地问出声,“原来那个传闻是真的,你真是晶臣三少爷啊——”
“好了,”盛宁呵止两人继续发散这个话题,冷声道,“想下班现在就走,不然就留你们加班了。”
两名小检察吐着舌头,迅速收拾完自己的办公桌,溜烟似的跑了。
便连何絮飞也走了。
“今晚所有恩爱的夫妻和热恋中的情侣都往晶臣天地那边跑了,酒店里肯定是炮火连天,我一条老婆不在身边的单身狗就不参战咯。”他不正经地说完这番话,更不正经地唱了起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好像蒋罗美晶的生日真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节日,今晚整个洸州都没人加班。
环顾空荡荡的办公室,盛宁主动向蒋贺之发出邀请:“今晚去我家吧,我们把现有的案子线索再梳理一遍。”
那个吻之后,两人还是头一回见面,但那个吻好像根本没发生过。驱车离开检察院,蒋贺之第一时间就告知盛宁,他说,那天我们从小梅楼带回去的那些人,包括小姐和客人,都放了。
“都放了?”盛宁皱眉,“连杨思偲也放了?”
“都放了。”
“杨思偲怎么能放?她的身份明显有问题,她根本就是未成年。还有侵犯她的那个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的处长江亚非,怎么也放了?”
“没理由不放啊,”蒋贺之解释说,“人家不承认是侵犯,只说是约炮,这是私德问题,不触犯法律。不过江亚非已经被规起来了,纪委查完,有问题移交给你们,没问题也会‘双开’的。至于那些民企老板,就更管不着了。”
“如果没出这事情,那个江亚非又要升了,连任前公示都出了。”盛宁摇了摇头,想到上级领导们对此的态度,更感洸州夜太长、水太深,有些忧心地说,“偏偏这样一个能让整个区公安系统都崩溃的小梅楼,你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公安这边已经联系上那个梅思危了,她说她眼下人在北京参会,这些陪酒女孩不是合作的公关公司找来活跃气氛的,就是她的朋友们自己带来的,跟她一点没关系;至于针孔摄像头,她认为是哪个想讹人的服务生偷偷装的,她也完全不知情。这人的态度倒是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等她回来我们得当面去会会她。”停顿一下,蒋贺之说,“不过钟应元也说,外头有个传言,这个梅思危是胡石银的情妇,是整支新湘军的‘大嫂’。”
说话间,他们开车路过了晶臣天地。晶臣天地一向热闹,但今天的晶臣天地格外热闹。蒋瑞臣自己为人低调,但对待妻子却毫不吝啬,晶臣天地的烟花秀已成了每年罗美晶生日的保留节目,尤其赶上整岁或者55、66这样的特殊日子,香港那边还会为罗美晶举办庆生晚会,其星光之璀璨,堪比TVB台庆甚至是春晚。
“我替你去消防刑侦部门打听了一下,”蒋贺之目不旁视地开着车,知道盛宁挂心着盛域园区火灾的情况,又对他说,“说是那场火灾里幸存的工人已经承认了,是他们违规住在了改建中的工厂大楼里,还准备了几只液化气罐吃火锅,没意识道其中一只的阀门泄漏了,结果就发生了爆炸,酿成了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