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溪抿紧薄唇,许久,才在艾尔登的得意中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如同坠着石头的溪水,从原本轻快的流淌,变成了低缓的沉闷。
“我是个懦弱的人,既没能拯救信徒,也不能像别人那样,勇敢地揭露现实。我被对信徒的怜悯牵绊着,无能为力。”
“可事实上,怜悯不是行动,也不是爱,根本无法真正地让人赎罪。它不过是一种本能,只能停留在言语间、目光中,虚弱到无力,单薄到没色。”
“所以,别再问了……”
车停在了艾尔登家门口,席溪再没有开过口,沉默如同蔓延的雾气般将两人淹没,朦胧中看不清彼此的身影。
许久,艾尔登才打开车门,走下去,静静地站在家门口,目送席溪远去。
他知道不对,可这一刻,他的内心是轻松的,因为那深藏在他内心的沉重罪责,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一半,交于了一个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人,与他分担。
不过有些问题他还没想明白,明明自己埋葬尸体的时候还是完整的,为什么警方找到时却成了被肢解的碎尸?是谁做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是那个杀人魔?
……
托马斯警探第一时间来到了奥兰德的庄园里,此时的会客厅已经坐满了等待他的人,有主人也有仆从,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透出截然不同的信息。
见他进来,端坐在沙发中央宛如淑女画像般的贵妇人站了起来,她的容貌姣好,即使上了年纪,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只是此时,明明还不能确定死者是奥兰德,她却已经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礼服,神色哀戚,仿佛有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位就是奥兰德夫人。
站在她一旁,小心翼翼扶着她的就是奥兰德的儿子查理。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看不出年轻人的稚嫩青涩,气质沉稳,姿态优雅,可以看得出培养得很好。
他的脸上看不太出奥兰德的模样,反而完全遗传了母亲的美貌,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他的身后则是妻子和儿女,凭借奥兰德的身份,他娶的妻子也是身份地位一点都不差的上层小姐。
另一边站着的则是奥兰德的两个女儿,不过她们都嫁人了。大女儿莉莉安嫁给了本地的富商,过得有滋有味,看起来丰腴漂亮。小女儿妮娜则远嫁到外地,看起来衣着打扮远没有姐姐富贵。
看来这次父亲的失踪,对家里的影响还是比较大,还没确认,就把所有人叫了回来。
除了这些人,就是奥兰德的贴身男仆霍华德,以及家里的其他仆人。
托马斯觉得有些头大,因为这些富人的秘密多得跟天上的星星一般,想要将其一个个地解开,要花费太多太多的功夫。
更何况,要凭一个心脏就认定死者就是奥兰德,还是相当困难。
比起奥兰德,他更想把希望寄托在已经发现尸体的杰斯身上。
他想把奥兰德夫人请进了办公室。
这里是奥兰德办公的地方,装潢格外奢华,除了满壁烫金硬壳的典藏书籍,还有一大排酒架,摆放的都是名贵的酒水。
但就在这一排酒架上,少了三瓶最昂贵的。
“夫人请坐,关于您丈夫奥兰德先生的失踪,我想问您几个问题。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您丈夫失踪的?”
奥兰德夫人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无助的尴尬,她绞着手中上等刺绣的手绢,轻轻地说:“我没有发现,是我丈夫的男仆告诉我的……我跟我丈夫已经分居很多年了,他从来不在家里吃晚饭,晚上更是不知道是在家,还是去了哪里。至于出差,更是经常一去一两个月,所以只是一两天的不见,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是今天中午,霍德华告诉我,哪也找不到他。我想起警方发的告示,就赶紧进行了上报。但其实,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真的失踪,还是又跑到哪里去了?”
“托马斯探长,我丈夫他不会有事吧?”
话虽这么问,奥兰德夫人的眼中并没有多少悲痛,反而闪烁着一种期待。
托马斯目光微闪,说:“不太确定,还需要进一步调查。那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或者接触了什么比较陌生的人?”
奥兰德夫人顿了一下,眼睛一亮,飞快地点点头:“有!最近这一星期,总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提着巨大黑色皮箱的男人,从后门来到我家,是来找我先生的,但我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
黑色斗篷?!
托马斯坐直了身体,这个装扮,他曾经在目击者的口中也听说过,两者之间会有关系吗?
“他一般都是下午五点多过来,时间不太精准。大概七点之前离开,之后我的丈夫就会一直留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