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光映在白皙的脸庞上,连带着嘴唇都闪着细光。
谢钰的视线缓缓从电影幕布上转到柳泫之脸上,细声问:“要喝点水吗?”
天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谢钰话音一落,尧枝逐眼前就凭空出现一瓶果汁,正正好好在面碗和尧枝逐眼睛的正前方,果汁包装上的代言人一张脸突兀出现在眼前,又吓了尧枝逐一跳,她愤愤回头,筷子上的油点子全落在了天璐衣服上。
“你安静点,别没事找事。”
天璐眨了眨眼,果汁凭空消失。
尧枝逐转回头吃了两口面后,头也不回地差使道:“变回来,我要喝。”
天璐这回学聪明了,将果汁换到自己手上,然后挪着屁股坐到了尧枝逐身后,手搭在石桌上,她人高马大的,乍一看,好像把尧枝逐拢在怀里似的。
另一头。
“不喝。”
柳泫之头也不回地说道,忙着吃最后两口,这辣对她来说正好,驱寒,用不着喝水。
电影放映到最高潮的时候,柳泫之看看了天空,一声不吭地猫着腰,端起碗回了房间,谢钰就犹豫多看了两眼的功夫,柳泫之就关上了门。
尧枝逐抬头看一眼天,满月。看谢钰想起身跟进去,赶紧叫住她,“今天满月,打坐呢,你别去打扰她。”
谢钰回头看一眼天,还真是满月,那她也该回墓室了。
“谢钰,你是不是也是小泫的前世情人?”
谢钰脚步一顿,尧枝逐搁下筷子,自顾自地继续说,“天璐这事后,我琢磨好几天了,你对小泫就是不一样啊,整天绕着她跑,还从她家墓室里出来,你以前不会喜欢的是她祖宗吧?这会儿她转世投胎还在这里,你就在这里守着,是不是?”
“应该不是。”谢钰说,“她没有成婚,也没有后代。”
谢钰看看天璐,怀疑是她多嘴说的。
天璐前两天确实是话说多了,天天招雷劈,现在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圈着尧枝逐,下巴自然地搭在尧枝逐的头顶上,时不时用脸蛋蹭蹭尧枝逐。
尧枝逐怀疑天璐是狗妖,没事就喜欢蹭她脑袋,阻止了几次都没什么成效,她也就懒得管了。
尧枝逐一愣,反应过来后,喃喃,“那倒也是。”
谢钰不欲多说,在尧枝逐愣神的期间走回了东厢房。
墓室当中,长明灯发出微弱的烛光,她安静地躺回棺中‘保养’身体,墓室的天花板上斑驳的泥块簌簌掉落,缓缓露出一张老旧到发灰发黄的面容来。
谢钰轻叹一声,闭眼。
“柳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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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年间。
俺答诸部的屡屡犯边,使得河套边地岁无宁日,边将死难者甚重,百姓死伤众多。边地疲敝,十室九空,政废教弛,民逃地芜,殆非昔日。延绥、榆林诸处凶歉连岁,人烟几绝,至有研木屑石以食者。
嘉靖十三年,地方官员对河套边地尽职尽责进行修缮。可流窜到各地的灾民早已丧胆游魂,流离转徙。
嘉靖二十五年,冬。
叫卖声从街边传来,衣衫褴褛的七八岁的小乞丐蹲坐在里街转角的破烂茅草房檐下,啃着从饭馆后抢来的馒头,尘土黏在馒头表面,面皮底下夹杂着石块,她细细摘掉石头,啃咬干净上面的面皮。
眼睛还不忘张望四周,生怕从哪里冒出来个流民抢她的食物。
娘和爹早就在饥荒途中病死了,唯有她强撑着一口气走到了京城,依仗身子瘦小,挤在运柴车中,这才顺利进到了城内。
囫囵吞下馒头后,她就着屋檐下的水缸灌了一大口凉水,冰凉的水喝进胃中,膨胀开馒头,小小一个肚子,靠着水撑得圆溜溜的。
水里有泥腥味,还生着青苔杂草,但对她来说算是很干净的水了,她洗了把脸,将湿漉漉的头发掀在脑后,又把袖子裤腿上的破烂边角掖好,将自己收拾得看起来干净利索。
她准备在附近的酒楼里找个洗碗的活计做做,她看过一圈了,别的地界不包吃,只有饭馆可以随便吃剩菜。
步子还没完全迈到大街,就被侧面突然冒出来的人影撞到了。
“啊——”
一声惊呼响起。
街口的小摊真是不巧,是个搭摊子卖鸡蛋的,老板看起来还是个尖嘴猴腮不好说话的。
“哎呦!我的鸡蛋!”
膀大腰圆的老婆子竖着眉头,轻而易举地把小乞丐拽起来,“好你个小乞丐,你知道这鸡蛋要多少钱吗?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凑齐这一个摊吗?你这么一脚,全给我踩烂了!今个不卸你条腿,我跟你去讨饭!”
“大娘,我不是故意的。”
小乞丐来不及去看始作俑者,赶紧合起手拜拜,眼泪说流就流,哭喊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您是在世菩萨放过我吧,我就一个小人,您别和我计较,鸡蛋我赔不起,你要不就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