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泫之戳着米饭,又问,“师傅,你死后,也会离开我们吗?”
“那必然是不能留在阳间的。”
章池心说完,忽然笑了出来,一个人一个脑瓜崩,笑骂道,“我知道你们两个舍不得我,可也不能一天天咒我死啊,我身体好端端的,要死也是寿终正寝……我刚刚开玩笑的,你们别拉着个脸了,吃完赶紧写符去,不好好练,等着以后真得捡垃圾去了……”
尧枝逐抬头,眼圈还是红红的,瞪着章池心,恼羞成怒道:“师傅!你又忽悠我们?!”
章池心伸出筷子轻轻打了下尧枝逐的手背,“你先吓唬我的,今天你洗碗,吃完赶紧去洗。”
“今天是小泫。”
尧枝逐哪里记得今天是谁洗碗,她不过就是随便找了人把事推出去,家里除了她就是柳泫之。
“又赖皮。”章池心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骂,“懒鬼。”
章池心摞着碗筷走进厨房里,放水声刚响起,尧枝逐就贴过来,气声说道:“以前师傅没说过这些话,可前脚说话神叨叨,后脚就说是忽悠人的事,只有师傅才做得出来,这要是梦或者说是幻境,那也太逼真了.....”
柳泫之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点点头,“是这样的。”
就当两人觉得这里很像是真实的一切后,厨房里的水声突然被掐断,乒乒乓乓的碗筷声中,传出来章池心的声音。
“对了....今天我去医院,人特别多,那个老中医忙的脸都白了,要是知道中医这么赚钱,我也应该把小泫送去学中医的,以后你们以后都不愁吃喝了。”
尧枝逐缓缓转头和柳泫之对视,吞咽了一下,“今天是几号?”
柳泫之知道尧枝逐在想什么,这段话和‘梦里’的章池心说过得一模一样。当时的尧枝逐还当了真,搜罗了好些中医书本来,催着柳泫之学,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现在无证的赤脚大夫不赚钱,就嘟着嘴巴,好几天没理章池心。
柳泫之看向对面的墙壁,日历撕到的日期似乎发着荧光红色。
“七月二十三吧。”
“在梦里,我们翻出来的师傅的就诊单子上....”尧枝逐缓缓吸气,语气弱弱地求证道:“是不是也是七月二十三号?”
当然是。
尧枝逐只是不敢相信,她们对这个日期印象很深,两个人拿着那些医药单子,翻来覆去,找到了最早的确诊单,蹲在抽屉边一遍遍回忆,意图想起章池心在这一天的怪异行为,却怎么都想不起章池心到底是怎么隐瞒住这么严重的癌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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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奇怪梦后的第一个晚上。
尧枝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尧枝逐感受着床铺的柔软,就连下陷的印子都和她的腰臀相当契合,她忍不住叫了好几次柳泫之,想要和她讨论讨论当前怪异的情况,可每当叫了个名字后,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所碰到的、感受到的,以及记忆中师傅该有的样子,都是那么的真实。
夜以继昼。
天色微微发亮,清晨微凉的细风钻进窗缝,带着夏天凌晨独有的草叶气味。
柳泫之猛然睁开眼,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余光中的书桌前,尧枝逐呆呆地望着窗户外微光中的浮云,似乎感知到了柳泫之醒来,她缓缓扭头,头发堪称爆炸头,挂着黑眼圈的两只眼睛,木木地看着柳泫之。
活像一直困死鬼。
柳泫之差点以为见鬼了。
“我又梦到了一样的梦,梦里半年啊,过得我好累,我又经历了一遍我们刚去晚明的时候,没钱的日子,一闭眼就是穷梦,穷半年,吃不好睡不好......可怕,根本不敢睡。”
柳泫之也是一样,她连梦了二十多年的红河梦都没有梦到了。古宅院落和苍白的谢钰,明明是这么真实的经历,一睁眼就回到了不知是不是现实的现实中。
好在她睡觉做梦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太累。
“我也一样。”柳泫之翻身坐起来,提议道:“我们去找一下张桐。”
尧枝逐立刻起身,又很快恹恹地坐了回去,“可是我们不在晚明市,这里去晚明市要五个钟头,万一根本就没有张桐这个人呢?而且我们怎么和师傅说?万一我们去的这段时间里,师傅出了变故呢?”
尧枝逐越说越觉得柳泫之的提议不可行,“我们还是先搞清楚哪边是现实吧....”
柳泫之按照自己的直觉说道:“我觉得梦里的才是真实的,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最后我们是在.......”
柳泫之一愣,下意识地说出来这句话后,却怎么都想不起梦里最后的场景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