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登时把沈清遇向叶纾面前一推,随即向外飞窜逃去。边跑边说:“叶纾,有种就来追,追查私逃罪奴的官兵马上就到,你知道他的下场……”
叶纾拉住捆缚住沈清遇的绳子,刚一稳住二人身形,就听到旁边人微微沙哑的嗓音着急说道:“叶姑娘,快去追吧。官兵到了我知道怎么说,不会给您惹麻烦。”
叶纾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用剑刃划开捆着他的绳索,转身跃上了围墙,几步消失在了院中。
沈清遇从叶纾走进院中,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直到再看不到叶纾的身影,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近三个月的相处,他熟悉了那时她的每个神情。此时的她,再没有一丝几个月前的影子,看来她想起了一切。原来,真正的叶纾是这样的。
明明这是一个月来日夜惦念最好的结果,为什么心中像被扯去了一块、这么痛呢?
叶纾该这样对自己的,当年的情形无论换成谁,都会以为自己被骗了。只是自己的道歉,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和她说了。
很快,残败小院的门被撞开,两个衙役走了进来。
“还真有!这回考校妥了。”年纪轻一些的衙役笑着说道,几步上前,扣住沈清遇的手腕。
沈清遇顺从地等待被缚。他知道贱籍私逃的下场,他欣然接受,毕竟,刚刚他平生最挂念的事已经实现。
冷不防被另一人扯开后领,沈清遇下意识挣扎,却被面前的衙役制止。
查看好贱籍印的衙役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先前按住沈清遇的衙役拿出锁链,准备将他锁了带走。
“慢着。”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衙役正想扣上锁链的动作。
沈清遇闻言一震,不可置信地向声音方向看去。
正是去而复返的叶纾。
毕竟是终日在京城巡逻的衙役,二人见了叶纾通身的气质,即使不认得,也不敢放肆。于是停了手上的动作。
“兵部叶纾,他是叶府的奴仆,刚才我出去办事,让他在这等我。”叶纾面上一片淡然,唯有在看到沈清遇朝自己微微摇头时,眉头皱了一下,快速别过眼去。
“叶大人,这人可是……”年轻衙役刚想辩驳。
另一个已近中年的衙役挡在了前面,躬身道:“不知是叶府的奴仆,闹了误会,望大人恕罪。”
随后拉着年轻衙役一同行礼。
叶纾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沈清遇,转身冷冷道:“还不快走。”
年轻衙役看着叶纾二人走出小院,满脸不情愿抽回自己的手臂。
“老李,你做什么拦我,这事儿不对头。”
“禁军统领将军的嫡女,三年前才从北夷战场上退下来,你要和她争?”中年衙役看着同伴,低声说。
“啊?”年轻衙役震惊得久久合不上嘴巴,“她就是叶少将军,可她怎会是这样徇私的人,亏我还挺崇拜她来着……”
“这就是京城啊,今日的事,以后莫再提,”中年衙役叹了口气,“快走吧,努努力下值前完成这月的考校也说不定。”
沈清遇跟在叶纾身后,二人已穿过几条街区。沈清遇不时抬头看看叶纾舒展的身姿背影,然后又默默低下头。
叶纾又一次救了自己。
明明她看向自己时只有不屑……和厌恶。为何还要为自己开脱,徇私。
何况现在的自己和逃籍无异,若是被有心人揭发,再加上自己的身世背景,定会牵连到她。
终于攥紧了手掌,鼓足勇气,“叶姑娘……您不该……”
叶纾闻言顿住了脚步,她心中正为自己刚刚的冲动恼着。
她转身看向沈清遇,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像过往审问军中细作时一般,从上到下审视。
不该因为这样卑贱的我,担任何风险。后半句被叶纾投来的威压打断,吞回心中。在叶纾的目光下,沈清遇像是一个待审的罪人,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堪在此时暴露无遗。
叶纾跃出小院追刺客时,完全没想沈清遇会如何。可还没跑出多远,看到街上巡逻的衙役后,她心中无来由地抽紧,一阵烦躁,再也无法集中精力搜索,最终转身返了回去。
她恼自己,不该对那人心软,却最终被这次他是因自己被牵连的理由说服。
叶纾冷冷看着眼前人。
他的衣衫破损,脏污已遮盖了原本颜色,面容憔悴,加上不久前被自己剑刃划在脸上的血痕,此时的他和城外逃难的流民没什么两样。
可见,他并不是从京城附近被刺客抓来的,他们赶路已有一段时间。
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恭顺卑微的奴仆,多年前曾是冠绝京城的清雅才子。
可自己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对不久前才分别的人。叶纾心中的烦躁混乱又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