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客厅,横厅里亮着一盏落地灯。程毅半躺在沙发上,手上拿了本图册。他又像看门人一样守在这里,害怕池雪偷偷跑走。
“还没睡?”
池雪不理,绕过他走向楼梯。
“手还疼吗?”
她头也不回,楼下的餐桌上,切片面包和洗干净的雪梨摆在中间,一看就是给她留的。池雪顿时失去胃口,甚至有些想吐,只喝两口水,转身上楼。
程毅悄无声息地从背后抱紧她,“你知道我最怕什么了……”
池雪掰不开腰间的大手,那人在她后颈又蹭又亲,惹得她无比烦躁,“你要不想在这条街上出名就别碰我!”
“我想啊,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住在这,我们是什么关系。”
池雪在他怀里挣扎,真想转过身给他一巴掌。程毅箍紧她的双手,推着她一直向前走,“说说而已,别动气。我刚才在想阁楼的事,看看怎么重新布置一下,你有什么建议么……”
“没有,随你便!”
池雪以为自己会被拖进他的卧室,可眼看着自己双脚腾空,被送回房间里,不幸的是程毅进来就没打算出去。
“我也睡不着,要不一起聊聊阁楼怎么修?”
池雪感到头疼,熟练地用被子把自己卷成蚕蛹,倒在床的一边,很快将脑袋缩进去。程毅没再讲话,躺到另一边,安静地陪着她。
又累又饿,池雪睡着了,她也想快点天亮,借着去上班的名义,开车离开。可她还有很多东西想带走,需要一个办法,一个计划……
她眼前的困难很多,不能再依靠程毅了,可又感到很无助,怎么也找不回原来那个勇往直前的自己了。
天没亮,视线里一片昏暗。池雪感觉天花板很低,她以为自己来到阁楼里,可是远处又忽然亮起一道光束。成排成行的座椅在眼前铺开,她是坐在剧场最后一排,角落里的观众。
她摸黑站起身,周围全是空位,前排有两个身影,亦真亦幻。
池雪记起来了,这是她从前做过的梦。前面的人是叶永浩,他在和一个女生观看演出。池雪忍不住呼唤他的名字,叫了几次都没人回头。她的声音怎么那么小,把自己急哭了。
她不是要打扰他们看演出,她只是想和叶永浩说说话,哪怕让他回头看看自己也行。
越想越委屈,嘴里只发出哼唧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厌恶自己现在这副德行。
叶永浩身边的女生像朵盛开的玫瑰,舞动着红色裙摆跑到台上。叶永浩一直注视着她,池雪也呆呆地望着,看舞台上的光束追逐红衣女子的脚步。
美丽,令人眩晕,似乎又比一朵花开的时间还短。
最后,她昂首盯着半空,身上的光亮增强,一道道绳索原形毕露,红裙刺目,如血一般倾泻在地面上。
“唔——”
池雪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拥抱身旁的一团……
她不敢睁眼,分不清是否走出梦境,缝隙中一片白,手感柔软。她顾不了太多,紧紧把那东西贴在胸口。
是白熊,她熟悉这团绒毛的气味,将头深深埋进去。其实她很怕血,很怕黑,每次触到这些柔软的玩具才能放松下来,叫自己振作。
程毅没在屋里,她钻出被窝打了个寒颤,因为做噩梦,身上一层薄汗。这栋大房子如今再也不令她挂念,封闭的阁楼更让人胡思乱想。
池雪为自己暗自打气,平静地和程毅打招呼,吃早餐,开自己那辆车去工作室上班。
听说陆总要出差谈项目,池雪兴奋不已,主动请缨。陆总满脸疑惑,“你手里的项目还不够忙乎的?”
池雪的热情急速冷却,也是,程毅介绍来的客户已经被她掌握,再去招揽业务就有抢夺资源的嫌疑了。旁边坐着的同事也直撇嘴,互递眼色,池雪只得给自己解围。
“是啊,我前面休假了一周,还有挺多东西没弄完呢,哎,我这个,有点记乱了……”
“池工,你那边一定要打下基础,我相信,咱们今年就稳了!”
陆总嘻嘻哈哈,大家一起打鸡血,顺利完成了早会。
池雪心里不是滋味,期待很久的和同事们一起创业,现在凭自己的本事却拿不出任何成绩,说白了,只蜕化成陆盛明与程毅之间的一条纽带。
她每天可以很轻松的坐到下班,那些人比她自己更关心程毅是否来接她下班,能不能和程总打个照面,寒暄几句。
下午,陆盛明有份文件落在办公室,急需有人送到高铁站。池雪开车专门去送了一趟,回来的路上瞥见一辆银灰色SUV,她没在意,也没看清车牌号。
程毅出现在工作室楼下,额头冒汗,盯着池雪走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