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就过来了,不巧,遇到郁逢君教训郁青。
她估摸着郁家这三个小子未必想让她一个姑姑看到这吵架的场面,更何况前两天她才收拾了郁逢君,现在也不太想见郁青,就特意躲了一会儿。
来这里,一是来看望大哥,二是来找大侄子。
大哥病重的消息——毋庸置疑,还是她那个好二侄子不小心漏出去的。
郁千桃来找郁逢君,还是因为想到了郁泠。
虽然郁家对不起他,但郁泠一定会在意郁东河的病情。可她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他主动来询问打听,难道是去问郁逢君了?
郁千桃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走进病房,不出意外又看到了一对僵持的父子。
郁东河半眯着眼,时不时重重咳嗽一声。他的身体的确是病入膏肓,快撑不住了。
郁逢君不像之前一样坐在陪护椅上,而是站在床尾,低着头沉默不语,如刚刚他的两个弟弟站在他面前一样。
小的被大的收拾,大的被老的收拾。
郁千桃暗暗感叹一句,凑过来喊:“哥?我来看你了。”
郁东河之前做了好几次手术,身体还没养好,反应有点慢,听她喊了两次才反应过来:“小桃来了啊……”
“对,我来看看你。”郁千桃坐到椅子上,拿了个苹果准备削,随意地说:“小君站在这儿干嘛呢?像个门神一样。公司那么忙,他还天天往这儿跑?”
她对郁逢君还有气,暗是打发他走,明面上还带着点阴阳怪气。
郁逢君没反驳,只喊了声“小姑好”。
郁东河笑起来,点点郁千桃的手:“连你侄子都要说上两句啦?怪不得他们都怕你。”
“行啦,小君。”他又对郁逢君说,“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让我失望。我不想再知道第二次,你对小青动手。小歌不懂事,我才让你管教他。小青什么都没干,你少拿他来出闲气。”
郁千桃安静地吃瓜看戏不说话。
哥哥的精力更不济了,之前还能大声怒斥郁逢君,现在却只能挣扎着说完一整句话,于是就连这警告都显得弱势。
郁逢君这次没有老实听训,而是答:“如果他什么都没干,我当然不会管他;可如果他做错了事,作为兄长,我有管教他的责任和义务。”
郁东河睁大眼睛,不悦地看着他。
郁逢君表情分毫未变,静静地回视。
就当郁千桃以为他们父子俩又要开始吵架时,郁东河先退了步:“好,好。你想管就管吧,我也喊不动你们了。”
郁逢君颔首:“谢谢爸。”
他向郁东河兄妹俩告别,穿好外套准备离开。
即将出门的时候,郁东河想起什么,又叫住他:“对了。有件事,需要你办一下。”
“爸您说。”郁逢君停步回身。
“你……去把郁泠给我叫来,我有话想对他说。”
郁泠?!
郁逢君和郁千桃双双僵住。
“啊?他真的要见我?!”
郁泠捧着手机,震惊地对柏如瑰说
听闻兄嫂吵架,跑回来当和事佬的柏如瑰也很震惊:“所以你和我哥吵架是因为这件事吗?”
“准确来说,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他这件事,然后他就生气了。”郁泠补充。
“嘶,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不可理喻。”柏如瑰细细地点评。
郁泠叹了口气:“我本来想自己做决定要不要去的,然后郁逢君告诉我说是郁青编的,让我别信。”
然后,他又说是真的,让我考虑考虑。
“正好你来,就和你说了。想自己做一回决定,结果和柏哥吵了架;现在这件事又变成真的了,我也不想靠自己,再让他生气了。”
“这样啊……”柏如瑰偷偷打量郁泠。
这几天他明显没休息好,脸色憔悴,眼睛下面有浅浅黑影。这原因不难猜:一是因为和柏辰辛冷战,二是确实担心郁东河的病情。
因为柏如瑰上门拜访,郁泠拾掇了一下自己,但柏如瑰的关注点先放在他从宽松的睡衣袖口里露出来的、细骨伶仃的手腕。
“郁泠哥,你看着又瘦了点。”
怎么这么容易瘦的啊……柏如瑰想。
他的身体被过往的伤痛充盈,所以难长血肉。
她听过郁家和郁泠的恩怨,也知道郁泠遭受了怎样的不公。
柏辰辛把什么都打点好了,设法让郁泠周围都是对他充满善意的人。
作为最亲密的妹妹,柏如瑰也逐渐知晓了全部的真相。
郁家所失去的,不能说和郁泠毫无关系,可也不该全推到他身上。
冷漠不关心妻子身体健康的丈夫、没有担当只会推卸责任的弟弟、冷漠无情隔岸观火当好人的哥哥…… 这一家都是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