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六月夜里的雨还是透着一丝凉意,裹着湿气的风吹在脸上稍微让柏梵清醒些,“停车。”他说。
“现在?”林户放缓车速不明所以地看他。
“太闷,要下去走走。”口袋中摸出一盒烟,柏梵随意地夹在指间,晃了晃说,“停这就行。”
柏梵的烟并不是随身携带,因为烟瘾不大,只是偶尔会借以短暂地麻痹一下自己。
——实在是没办法,他才会选择这样。
“你在车上待着。”见林户要开车门,柏梵先一步开口,语气不容置喙,“不用下来。”
“在下雨。”林户说完,自觉地不再多言。
推开车门的柏梵,也只是简单地应声点了点头并未回答。一整个人毫无保留地走进雨里,手中的烟燃着细微的火光,慢慢地也融进雾里。
漫无目的,一根烟紧接着一根烟,燃了又灭,灭了又点。走出都有七八百米,柏梵也没打算折返。
雨夜总会给人一种时光回溯的错觉,尤其是车子打着远光灯从你眼前驶过,原本看不清的雨一下子被打亮,闪着银光朝你逼近,心生惶恐。
冥冥之中,柏梵又游走在了那一条漫长的路上,浑身湿透,不知所措,只能一心往前走,往前走。
越走越远,林户有些担忧,启动车子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离近了,柏梵有所觉察地放慢脚步,借着光看到不远处的水杉林,顿然停住了。
又是郁郁葱葱。
“走吧。”
拿了伞正要下车,林户就见柏梵浑身湿透地坐了进来,不单单是衣服、头发,就连指间的烟也湿了,皱巴巴地被他捻灭在手心。
顺着风还能闻到烟草味, 以及柏梵身上特有的味道。
“怎么了?“柏梵没什么心思地擦着头发问,看他余光时不时落在手中的烟,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略带戏谑地说,“想抽?”
与此同时,他娴熟地吐出一个烟圈,不偏不倚,散在林户周身。
被柏梵的姿势迷住,许久未抽烟的林户竟心痒痒地点了点头。
想象不出他抽烟的样子,柏梵收敛笑意侧头看他,“那这是不是也是第一次?”
出乎意料的摇头,不免让他意外地挑了挑眉,假意失落地按灭烟头说,“居然不是。”
车子行至车库,林户熄火回,“以前抽过,现在也很长一段时间不抽了。”
“以前?”不太想进屋,柏梵干脆又掏出两根烟,一根咬在嘴里,一根递给林户。
烟燃着的同时,呼出一口缓缓问道,“是戒了?”
林户说,“其实本身也没有瘾,更谈不上戒不戒。”
烟雾在他说话的间隙弥散开来,柏梵松开安全带,直了直身子继续盯他问,“既然没有瘾,那为什么要抽?”
逼仄封闭的车内,萦绕着辛辣的气息,不经意间让眼前的林户又多了几分迷离。柏梵静静地看着,等待他开口。
林户坦言,“心情不好就会想着抽一下。”
所以他能共情柏梵对烟的偏执。
“那你现在是心情不好?”柏梵搭了搭烟灰说。
“不是。”垂下手中的烟,林户侧头与他对视说,“是因为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顿了顿,柏梵的眼神开始闪躲,猛地抽了一口含在嘴里。
林户又说,“所以想陪你一起。”
眼神专注,泛着微光,霎时令人难以招架。烟呛得止不住咳嗽,无奈之下柏梵只好吐出来,蒙住眼前这双异常真挚的眼睛。
真是,莫名其妙。
咳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好受些,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评价道,“你还挺会讨好人的,我心情确实不那么好。”
“但是,”头昏脑胀,柏梵继续道,“现在已经好多了。”
林户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车内忽而沉寂,无缘由的话题便也终止了,两人自顾自地抽着烟,一言不发。
良久,烟灰烫到皮肤,刺痛感袭击大脑柏梵才清醒了几秒,捻灭烟头颇有催促之意地说了句“下车,里头太闷”,随后便踉跄地走了几步,稀里糊涂地撞上林户,倦意和醉意交织席卷全身,之后就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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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室揉按着太阳穴,柏梵只勉为其难地记到这儿,至于之后着实是记不起来了。加之昨晚淋了雨的缘故,这会儿的太阳穴仍是胀痛无比,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接受已忘记的事实。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柏梵理好思绪,看不出异样地瞥了眼进门的林户。
除几份文件外手里还拿了一盒药。
“柏总。”放落文件,他拆开包装说,“头疼的话吃这个药会好一点。”
话落,又将一杯热水放在他眼前,关切地说,“是不是昨晚淋了雨的缘故?我看您今日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