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林户的潜意识里竟然也想抱住他。
维持了近一刻钟,柏梵才抬头直起背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缓慢地开口道,“走吧。”
林户推开车门,从前头绕到主驾驶位,似是无事发生,他拉下手刹脚踩油门慢慢起步。
柏梵现在稍微好了点,心情没刚才那么烦躁焦虑,他靠在车窗边心不在焉地欣赏着独属于蓝调时刻的江景,并试图转移注意力——
夏日的傍晚,蓝调时刻长达二十分钟,而在这四分之三的时间里他依偎在林户身旁感受到了未曾拥有的心安。
今日的饭局说好听点叫商议,可无论是柏梵还是李厉成都心知肚明这是彼此的最后试探——
柏梵是不可能接受联姻的,同样李厉成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能挽救公司的机会。
相反,这一次的李厉成多了几分自信。尽管李家的产业大不如前,可再怎么说也是苏城的老牌企业,很多人脉和资源还是在他们手里。柏梵也知晓上一次的产品危机就是李厉成在提醒他:想要双赢或是赢得更快,必须要与他们合作,并且他们李家也要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
李厉成这种既要又要的想法,柏钰心知肚明但他选择视而不见,他只重利益不在乎任何。
但他是柏梵,他不在乎名利。
身为这种手段下的牺牲品,柏梵生下来就得不到任何的爱意,他只是活在柏钰棋盘里的一枚棋子,到了合适时机他也要为了大局去做出所谓的贡献。
去他妈的贡献。
柏梵用力捶了捶真皮坐垫,躁郁地闭上了眼。
他反感李厉成那自以为是的聪明,甚至是自作主张的行为。
人人都当他是纨绔,可不曾想过仅仅几年柏梵就打造了独属于他的商业帝国。
“有些时日没见了。”李厉成一贯的老练做派,坐在主位上淡淡地觑了柏梵一眼,以及他身后的林户。
“柏总在自家公司里待得习惯吗?”
柏梵面无表情地隔着他坐下,并不想听他迂回的话术,直截了当地嘲讽他,“您老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就是想不通要干些得不偿失的事情。”
李厉成至今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自认为没了柏钰的庇佑他柏梵就根本成不了事儿,到不如尽早联姻,一来能让李氏重回当年辉煌,二来也能以柏梵为傀儡操控他们柏氏。
老头子的算盘打得精,就是和柏钰一样过于自负。
李厉成闻言笑他不重大局,拿柏钰压他,“老柏总在世之时我们都说好了的,是你不守信用,那也不怪我做一些利己的事。”
“柏梵啊。”李厉成直呼其名,抿一口茶语重心长地道,“你还是太年轻,不懂事。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
“是吗?”柏梵嗤笑一声,不再予以理会,而是将菜单递给林户示意他点菜。
“观江园的菜做得不错。”他侧头毫不避讳地对林户说,“点你喜欢吃的。”
林户心不在焉地点头应了一声,似乎能明白刚才柏梵的行为。
李厉成戏谑地把目光挪到了林户身上,意味深长地道,“年轻人啊总是会被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迷惑,柏梵你应该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性,爱。”柏梵面无表情地回。
沉默少许,李厉成突然就笑了起来,不由感叹柏梵果真是个纨绔,又不禁惋惜柏氏这么大的企业会在他手里落寞。
当然,他倒是更有信心了。
“性也好,爱也罢,都只是名和利附属品,有了名有了利那这些自然而然地都有了。”李厉成敛起笑继续道,“相反,没有名和利那你所谓的性爱不过是飘在空中的微尘,落不到实处。再说,联姻不过是表面关系,归根结底你们私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管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的,那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林户听出他“男人”二字咬得分外清晰,他也不傻,明白其中的含义——
深处名利场中的人再清楚不过轻重缓急了。
他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了眼一旁不动声色的柏梵,内心矛盾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尽管他的回答对他来说并无任何影响,联姻也好,不联姻也罢,对于他这个床伴而言丝毫不会造成金钱上的损失。可是,林户就是有一点点犯贱地想要听到他所期望的答案。
见柏梵不予反驳,李厉成故作感慨,又是一副说教语气,“柏梵啊,叔叔走了这么多的路,看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总是比你这二十多岁的要多的多,听我一句劝……”
“李叔。”
林户自己都察觉不到地呼了一口气,攥着菜单的折角,明显地感受到柏梵的眼神变得阴鹜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