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让我懂得了做母亲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毓华张开双臂,“想不想回到那时候?”
可常欢居然没钻进她怀里,依旧直勾勾凝视着她,半晌,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温热的小手覆在毓华脸庞上。
就像小猫柔软的爪掌挨过来,毓华不由自主闭上眼,轻轻蹭着这只小手。
“姊姊,你瘦啦,你也累坏啦。早点睡觉。”
常欢说着收回手,翻了个身,自己蜷成一团,将背脊对着她。
她听到常欢的呼吸从最初的急促到渐渐的安宁、低沉、平缓,再到最后,十分踏实的睡着了。
毓华将被子一边往前送了送,严严实实覆上常欢的身躯。
真好。她的心里涌起一阵宝贝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伸手,轻轻搭在常欢的肩膀上,默默祈祷:主啊,请不要让灾难降临在她身上,再大的风雨只消落在我头上就行。
就让这孩子遂了她的心愿,长成她自己所期望的那样。
从今往后,请让我们长久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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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来,常欢正在院子里刷马,为南枝洗去风尘,毓华则在收拾行囊。
凌有喜一大早出去了,回来时拿着两件农妇的衣裳,让毓华和常欢换上。
多日逃难下来,她们早已洗尽铅华,打扮得很朴素了,但在凌有喜眼里,远远不够,她说尤其是毓华,即便衣着素朴,可在人群中一眼望去还是很出挑。
凌有喜拉着毓华到了灶房,抹了一手锅底灰在毓华的脸上涂抹开,拾掇了半天才略显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不像个读书人了。”
“你把我扮成烧火丫头也未免太夸张了。”毓华低头看看自己:“会不会欲盖弥彰?”
凌有喜不太明白“欲盖弥彰”是什么意思,继续皱着眉头:“你出去还是别开口了,一开口就露了你的身份。”
毓华无奈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见凌有喜脸上神情变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我刚出去问老夫妇借衣服,路过那间上锁的房,发现窗子开了个缝……”
“是有人进去过?”
凌有喜摇摇头:“应该没有,估计是木头老化,潮湿后榫卯自己掉了。不过,”她顿了顿,“你猜里面有什么。”
“是什么?”
“两个箱子没有上锁,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爆竹和鞭炮。”
毓华微微一怔:“是吗?老夫妇不是说他们儿子是个读书郎吗?”
凌有喜摸着下巴:“是啊,不过这是人家的秘密,我们瞧见了也当不知道吧。就跟你说一声,出门在外,咱们多颗心眼防备着。”
毓华沉吟片刻:“本想在这里多歇两日,不过我想现在这个时局,还是赶紧上路吧。”
一番商议下来,为安全故,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屋子里不出去,等休息停当后即刻上路。
屋子里不缺炊具等一些基本生活设备,凌有喜就表示一如前几日,还是由她去问乡人讨要菜蔬米面,顺便问清楚周边路线。
哪知道凌有喜这一出门便没回来,眼看大半天过去了人还没回来,毓华着急起来,立刻到隔壁的农人夫妇那里去打探一下。
没想到夫妇俩一见毓华就问,凌有喜怎么还不过来拿东西?
原来,两小时前,凌有喜确实来见过夫妇俩,讨要一些米面菜蔬,好心的农人夫妇一口答应,家中本来备用口粮并不多,还是给她们检省了一些出来。
不过新鲜菜蔬不多,夫妇俩遂指点凌有喜去村口集市采买一些,这时间刚好够夫妇俩给她装上米面干粮和调料,等她买了菜回来时顺趟带上。
“照说离得不远,去买菜应该早就回来了?”农人夫妇倒是好心,为凌有喜的安危挂着怀。
“没事,婶子,大叔,我们这位朋友就是个小迷糊,约莫又走岔路了。等我们去寻一寻她,无妨的。”毓华笑着。
可一出农人夫妇家,她脸色就黯淡下来,略一思索就先回到院子里。
从里屋翻出头巾包裹住自己,一番乔装后,叮嘱常欢留在家里,以防凌有喜回来。
常欢见毓华行色匆匆,这会儿又急着出门,早已察觉不对劲,见状立刻打断她:“留张纸条在家里就行了,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不容毓华反对,她将贴身存放的匕首拔出检视了一下。
匕首在冷冽的阳光下泛着寒光,常欢满意地点点头:“宝贝很在状态,不用磨,可以直接用。”
自从这次从死人堆爬出来,常欢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利刃不离身。
毓华明知在乱世之中,常欢这种尚武的个性只有好处,吃不了亏,可她心里仍不时泛起莫名的酸涩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