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格斯最近又不喜欢拍手了,她喜欢抓着东西神气无比地挥动,这是看多了金瑶碧练剑时候养成的习惯,金郡主每日把女儿往院里的石桌上一放,自顾自练武,练完亲一女儿口再出去忙差事。
林黛玉虽自己能说吴岁岁,却不允许这个不靠谱的二叔调侃,抬眼瞥向林涵左眼还未消退的淤青,“近来少见金郡主,听说与江意忙着整顿京中禁军,不知她一向可好?”
她甫一开口,林涵便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好气道,“你闭嘴。”
“怪道石大人说您像是醋坛子,这幅模样实在是有趣得紧,只是江意是皇室子弟,又是太子心腹,你可莫要去找人家打架。”
吴岁岁接话道,“打也打不过。”
林涵手头还有厚厚的一叠子情报还没处理,得汇总出来递密折给昭平帝,因而也懒得与这两个小姑娘斗嘴,径直将女儿塞到林黛玉怀里,“给给给,我现在去找人打架,便将你妹妹托付给你了。”
吴岁岁看看他又看看还未满周岁的陶格斯,小声蛐蛐,“我师父与你同岁,林二叔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林黛玉赞同地直点头,“就因为这个,我爹为了弥补金郡主,特意要送几个年轻的陪嫁,可惜郡主忙得很,竟不得空去挑。”
陶格斯并不知道他们在挑拨父母关系,只是抓起了一本碑帖,挥舞得煞有其事。
“砰!”
林黛玉的端砚被砸翻在地,顺带还赔了两根昭平帝新赏的徽墨,上头两只仙鹤身首异处,好不凄凉。
以前只说两榜进士,昭平二年加起来却有四榜进士外加同进士,浩浩荡荡四五百人,恰好又逢一年国丧结束,考中了的争相庆祝,被榜下捉婿的又忙着定亲,因此一时间都城里热闹非凡,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氛围,好些个知名的酒楼都被订满了。
常言道,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新科状元是个男子,然而并没有因此与林黛玉缓和了关系。
主要原因是——从前林黛玉在姑苏吃过的川菜馆子便是这位状元爷开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关了店,徒留被熏得火辣的四壁。
二人于琼林宴上重逢,一道坐了昭平帝下的首座,对面便是太子殿下。
不过也唯有一榜的状元探花才有这等待遇,其余人都在偏殿吃大圆桌席,断断没有坐在群臣前头的荣耀。
林黛玉幽怨地道,“俞老板,原来你不辞而别,竟然是为了考状元。可是考状元爷不用不辞而别啊,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多好的姓,天生就是做水煮鱼的。
真的是太难过了,再也吃不到那样火辣入味的水煮鱼,吴老太做得虽好,可从缺了那几分韵味。
状元爷的官话说得很流利,只是偶尔还会带着巴蜀的口音,他也充满了幽怨,“你个瓜娃子,要不是你连着半个月每天都来我店里吃水煮鱼,引得城里人议论纷纷,怎么会让我爹知道了我偷跑到姑苏开店而不是在杭州念书的事。我是连夜被抓回去的,回去打断了三根藤条呢!三根啊!”
他是土生土长的巴蜀人,爹的官位不大不小,在镇江做知府,为了看管儿子方便,特意给安排了杭州的书院,结果少爷对读书不感兴趣,偷偷遛到姑苏,靠一手川菜绝学征服了这座甜甜的城。
“谁让买回去不好吃了呢!”
非得当时热油滚滚地泼上去,才有那等滋味。
林黛玉恨不能与他抱头痛哭。二人作为□□最顶尖的学子,对视一眼,此时此刻竟深觉读书过于摧残人了,还不如回家开馆子。
不想做厨子的读书人不是好状元呐。
好在琼林宴上热闹,昭平帝又随和,在场交谈的人不在少数,因而显得他们不大突兀。
眼见着两位状元惺惺相惜,可能当场就要弃官从厨,携手去在京城开下一间正宗的川菜馆子,太子殿下突然起身了。
江湛对着昭平帝一拱手,昭平帝笑道,“太子便替朕敬众位一杯,他们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啊。”
当江湛立在两个状元面前,宫人躬身捧上御酒的时候,状元爷还在与林黛玉讨论麻辣和香辣的各自优缺点。
江湛笑意盈盈举杯,“孤敬二位一杯。”
林黛玉与俞状元起身,虽同时回礼,但瞧着不太搭,俞状元肤白大眼,却是个身形圆润面如满月的,俗称富态。
江湛这才觉得舒服一些,他刚才在对面看了半天了,林黛玉与这小胖子有来有往地聊了许久,熟稔得很,他暗骂这个小胖子怎么又跑出来了还做了状元,在心里把人家埋汰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