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太轻了,扑在耳朵上让江云湄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江云湄咽了咽,她有些恍然,喃喃道:“道尊……?”
“对呀。道尊,那是现在玄门中人能够到达的最巅峰了。道尊再往上,可就是飞升九重天。我们这些个玄门弟子辛勤修炼,寻道悟法,不就是为了能够飞升九重天。”步姑说完,与她稍稍拉开些许距离,又说,“师姑奶奶飞升九重天后,作为首徒的你,也是下一个道尊,下一个飞升九重天的存在了。”
江云湄看着她,又看了看远处的山峰,再看看山脚下那些还是如同蚂蚁般缓慢上山的寻常百姓,不知是该如同步姑说的那样高兴,庆幸,还是应当觉得悲哀,难过。
她不想知道双极宇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想知道九重天是什么样的存在,她不好奇道尊是什么境界,也不好奇道尊首徒的地位有多高——她只是疯狂地想念还未来到双极宇前的日子,尽管风吹日晒,漫无目的,但她觉得那是她与京月度过的,最美好的时光。
江云湄想着,蓦然又感到有些好笑。
曾经触手可得的日子,在此时竟然变得那样遥不可及。是不是人都会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脱离了,才幡然醒悟原来过去自己认为的枯燥无味,原来是那般快乐。
步姑与她说完那些话后的第四日,也是她没能见到京月的第八天,有人告诉她,她的师父京月闭关了,此次闭关,有望突破瓶颈,得道修成半仙之尊——也就是那日步姑说的,道尊。
江云湄怔怔地呆伫在原地,她的怀里揣着热乎的烤栗子,这是步姑带给她的,她记得京月以前也很喜欢吃这个——尽管玄门中人已经辟谷,但京月还是愿意去尝试寻常人的吃食,也会为她寻来更好吃的吃食。
烤栗子很烫,但是她的心很冷。
她站在京月的门外,看着紧闭的门,一时无措,又不知何去何从。
“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江云湄问。
步姑不知何时到了她身旁,嘴里刚好吃完一颗烤好的栗子,她道:“谁知道呢,师姑奶奶闭关也突然,谁也说不准的。”
“那么,师祖呢?”江云湄说。
步姑看了她一眼,笑了:“师太祖不见我们的,你也见不到师太祖。”
兴许是见她这样有些可怜——毕竟也是,鼓足了勇气,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只是想见一见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的师父,结果吃了一记闭门羹。步姑说:“不要等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江云湄没有吭声,但也没有动。步姑只陪她了一会儿,随后又离开了——她不像江云湄,江云湄没有日常修炼任务,自然清闲。她有师父布下的修炼任务,需要每日严格执行,才能进步,才能提升修为。
薄雪覆盖的天地间,江云湄慢慢地坐下来,她掏出怀里的栗子,一点一点地剥开,往自己的口中送去,慢慢地咀嚼。
步姑烤栗子的手艺不大好,有好些都烤焦了,吃起来嘴里一阵苦涩。也许苦涩的不是栗子,只是她太容易多想,似乎来到这里后,她总在想很多,多愁善感,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
江云湄抬头,看着紧闭的门,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总会有同一天等到的,不是吗?
双极宇没有黑夜白天之分,到处都是白皑皑,哪怕没有雪,山峰间也是云雾缭绕,一层一层。
步姑有时会来看她,也会笑她傻,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会与她说些趣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说,在还没有小师叔祖之前,师姑奶奶是师太祖有且仅有一个的内门弟子嘛?”步姑说。
江云湄敛了敛眉,道:“为什么?”尽管这是个她不是很想了解的话头,但她还是配合。
“小师叔祖是师太祖在师姑奶奶下山历练好多年后才收的弟子,所以小师叔祖现在很年轻。”步姑说着,又看了看江云湄,没由来地说,“说起来,你与小师叔祖还是一个年纪呢。”
江云湄对此不是很感兴趣,敷衍几句过去。
不知道等了多少天,京月终于出关了,甫一出关,便天降异象,常年白皑的双极宇上方出现万丈阳光,温暖如春;云雾幻化作两仪四象,霜雪簌簌,只听见有人惊呼一声“道尊”后,双极宇所有的弟子与长老都纷纷跪下。
只有江云湄,怔怔地看着闭关后的京月。
京月瘦了很多,眉眼间的冷冽更甚,唯一不变的是如画的容颜。她一直都在等着京月,这时候见到了京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像以前那样上前去抱住她,牵住京月的手心,但发现自己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