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一天,她也会从他身边离开。
叶芷安看穿他的想法,笑着牵起他的手,“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呀,我现在不就在吗?”
那时的纪浔并未留意,她在话里用上了“现在”,更别提意识到她是在向自己传递出一个分手预告。
直到立冬那天,他们去海洋餐厅用完餐,她站在车边,展眉浅笑,“纪浔也,从今天开始,我要回学校住了,你也不用特意送我过去,我们就在这儿说再见吧。”
他愣了好一会儿,僵硬地侧过身,手还紧攥着车把手,手背上青筋凸起,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暴虐感。
萧瑟的秋风抖落枯叶,飘到他肩上,他无暇拂开,几乎是一个字音一个字音地往外蹦,“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饶是胸口处已经翻起惊天巨浪,叶芷安面上分毫未表露出来,她暗暗吸了口气,切换最直接的表达:“我们分手吧。”
两个人仿佛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中,气氛压抑到极点。
纪浔也的动作比他大脑消化信息的速度更快,往后座走了两步,右手拉开车门,左手拽住她手臂,将人往车里塞,重重的摔门声后,带着狠戾的吻如影随形地缠上她。
第29章 29 第四场雪
◎“要是下了,我们就到此为止。”◎
他发了狠, 抱着互相折磨的心想要去咬破她的唇,同时另一只手寻她衣衫的空隙探进去。
今晚的甜品是樱花味的布丁,清甜不腻, 沾在她嘴唇上, 味道本就淡了几分, 不一会儿, 又被铁锈味冲散, 什么都尝不出了。
纪浔也忽而一顿,定神看她。
在他毫无道理的蛮横下,她也只是安静地望着他, 不生气, 不恐惧, 甚至她的目光比以往都要轻缓柔和。
他毫不怀疑, 要是现在剖开她的胸膛, 她能让人看到一颗海纳百川的心,用来原谅他所有的愤怒、不甘。
他也能透过她这双通透清亮的眼,看清自己此刻狰狞的神色, 和欺辱秦晚凝时的纪书臣别无二样。
仿佛有盆冷水, 劈头盖脸地浇下, 凝固成坚冰,冻住他一身的力气,他支撑不起来, 只能靠在她身上大力喘气。
她的皮肤散发出的温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热, 可惜她的心不是, 她总有自己为人处事的独一套标准, 在做出伤人决定时, 变得又硬又冷。
纪浔也花了几分钟整理好情绪, 起身,但没离开她太远,也是为了预防她下车逃离,他的一条手臂牢牢握住车把手没松开,变相将她围拢在自己制造出的更为狭小的空间里。
叶芷安依旧能感受到他强烈的侵占欲,此刻尽数来自于他压抑的愤怒。
他还抓住了她另一只手,她尝试抽离,无果,也就不再耗费力气挣扎,放任彼此渗出的汗液交缠。
几分钟后,她打破沉默,“小时候,经常有人来家里讨债,有什么值钱的他们就拿,搜刮不出,他们就开始砸东西,然后拿出最难听的话唾骂侮辱我和外婆,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成年离开梦溪镇。也因为这段经历,一切嘈杂的声响或者激烈的争执,都会让我感到害怕和厌恶,所以纪浔也,你不要和我吵架。”
她并非在找借口回避矛盾本身,如她所言,只想心平气和地把话说开,然后,结束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
对峙的局面又维持了几分钟,确认她不会突然离开后,纪浔也坐正身体,摸到烟盒,敲出一根,还没点上,分出半个眼神看她,片刻将烟碾碎在掌心,用她能接受的清淡语调问:“我不在的时候,他跟你说什么了,是吗?”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压根不需要对方给出明确回答,一个眼神足矣。
叶芷安依旧平和地望着他,等到眼中的他再次兜不住怒火,才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其实我们都知道的,就算你爸没有说什么,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纪浔也从她的话里琢磨出其他含义,忽而又想起她曾在花灯上写下的另一句话,过去近一年,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这辈子轰轰烈烈地跟他爱一次,下辈子就别再遇见他了。】
别说下辈子,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给他们这一世的关系定下了结局。
他今天第二次连名带姓地叫她,“叶芷安,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我走到底?”
她心猛地一颤,不答反问:“你想过吗?”
纪浔也给不出肯定答案。
一开始他确实没想过,只想如她的愿、也顺自己的心,认认真真地同她谈一场恋爱,可他不像她那样,在进入他们这段关系前,就先想好了所有退路。
纪浔也将脑袋抵靠到椅背上,紧绷的下颌角看着像嶙峋的礁石,不把扑向他的海浪打碎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