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苏时清,眼神中满是狐疑,“你速度好快!”
“还好,只是比较警觉。”
她白嫩的手还悬在半空,看着手心上的清晰脉络和不断传来的酥麻感忍不住皱眉,一般会这么快吗?
没有一点预兆的猛然抬手,他又没长后眼。怎么就挡住了呢?
难不成他想起了什么?
苏达反手抓住他的后腰布料,“你想起来了?”
苏时清否定的干脆,“没想起,只是我失忆前身手应当不错。”
联想起他轻而易举的抱起自己,看起来文文弱弱却一身结实肌肉,身手敏捷,反应迅速,这要是不会点武功似乎都说不过去。
“当真没想起什么?”
“没。”
沉默一瞬,他又犹豫开口。
“夫人,是想……赶我走吗?”说到这时,一字一句的询问如沁了雪水般冰冷。
明明刚刚还似春风和煦,不过转眼间就要将人沉浸正月冰水中。
苏达自然没有这意思,不过他也太过敏感了吧?!怎么就从一句想没想起什么,就联想到要赶他走的。
苏时清见她不出声,紧接着又补上一句,“你们苏家现在可离不开我。”
说完就独自径直离开屋子,头都没回。
苏达傻眼。
这人什么毛病?喜怒无常?!心思敏感!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也不知道什么环境长大的!
气冲冲视线一扫,便被半阖的箱笼留住目光,箱笼的上盖一角翘起,半角衾褥露在外面。轻巧的脚步声响起,暮色刚进前厅。
苏达赶紧小跑过去,趁暮色进来之前,把衾褥紧忙塞回木柜,合好盖子。一套动作下来竟然有些发汗,手刚离开盖子,顺势拨弄两下发丝,还没碰到鬓角汗渍。
就听见一声极守规矩的声音,“娘子。我进来了。”
手压住鬓角,也压住心底的一丝慌乱。人已经进了屋。
暮色进来时,就看见娘子对着木箱笼看,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普普通通的箱笼,无甚特别,所用木材也极为简单,连个雕花都没有,连上面铜饰件都有些发乌,有点朴素过头。不过从她进入这个小院起,就压根没见过什么昂贵值钱的东西。
甚至还不如曾经的知县府。
大约是她看的太久,娘子又轻瞥一眼,随口道,“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暮色跟在娘子身后,思忖再三,还是如实说出想法,“苏宅是我见过最朴素的官员府邸。我阿耶以前是知县,家里住的都是个雕栏玉砌的三进院子。从没想过苏御史这样的三品大员竟然……竟然……”
——简陋。
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她一个奴婢评判主家已是不对。又怕自己说的话不够中听,惹娘子厌弃就麻烦了。
“还不如人家知县的宅子?”
暮色拿起梳篦,先一缕一缕将头发疏通一遍。手上轻轻柔柔,因为是第一次给苏娘子梳头,不知她喜好,故而越发小心翼翼。
见镜中女娘面色如常,未有不快,她才嗯了一声。
“我阿耶一月前还是个八品小官,三品住这是寒酸了些,但是以八品官员的月俸,住这里将将好。”
暮色对此事略有耳闻,却没想到,娘子大大方方就说了出来。
倒显得自己狭隘了。
抛出去脑子中有的没的乱糟糟的想法,她专注手中,将满头柔顺秀发梳于头顶,盘一个圆形高髻。
镜中女娘一双漆黑眼瞳此刻盈光闪闪,如蝶般的睫羽轻轻颤动,她忙不迭的左右侧头,仰头看向暮色,宛如明媚春日。
嘴上也毫不吝啬夸赞,“暮色你手真巧,这是同心髻吧?”
暮色受她感染,勾起唇角,轻轻应道,“是。”
受到鼓舞的人总是会忍不住在多露一手,通过这两日的观察,她发现娘子极好相处,不会平白无故的乱发脾气。她胆子也就越发大了起来,双手定住娘子左右摇晃的头,噙着笑意缓缓道,“娘子,我还未梳完。”
说完便从首饰盒中挑了一条极衬粉绿衣裙的淡粉色丝缯,在发髻底部束好。
拿起手持小镜照在娘子脑后,“娘子,这是流苏髻。”
铜镜中娘子看起来满意极了,拉起她还未放下梳篦的手,转身道,“我还是第一次梳这么精致的发髻。漂亮发髻就是会让心情舒畅。”
暮色也欢喜极了,“娘子若是喜欢,奴婢日日给娘子梳。”
六月天气不过辰时,暑气便不住地往上涌。
苏达和苏时清租好牛车拉着一箱挑选出的书籍出门,就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等到达西市,即便穿得是夏日纱袍,身上依旧出了一层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