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你侬我侬阶段的小两口,夫君的衣裳自然要娘子亲自备下,毕竟想要炫耀的心思总归是暗戳戳地难以忍住,这话是苏时清见她时的第一句。苏达听着甚有道理,街间小巷,尤其人多地段,时常能见到相同色系着装的小两口。若是遇见健谈的婶子,还会被拦下寻东问西地促狭打趣,不过最后都会大多会收到一句“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的吉祥话。
可自己身上这条珠色百褶裙和柔软轻薄的月白绣鸢尾纱衣确是精挑细选。秉持着谁提出的建议谁去换,她又在已经与肩平齐的芭蕉树下看了半天足有一臂长的绿叶。
苏时清见她点头,便也跟着翘起嘴角,还故意转了个身,就为让她看得更清楚。
碧蓝穹顶,灰白砖墙,葱翠芭蕉,张扬的白衣少年,清晨的夏风还带着丝丝凉气,被美色蛊惑的苏达或受凉气侵袭,竟咂摸出个念头:曾几何时的少年,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嘴上不由得念叨出声,“你脑子转得快,想得也比周全,长得也不错。”
对上他的眸子,由衷赞叹,“真不知道失忆前会是如何光景。”
苏时清新换的这套圆领袍还特地配上一把木柄纸扇,扇柄“啪”地张开,笑道:“定是芝兰玉树,卓尔不群。”
他说这话,苏达是信的。从这段时间的相处,尽管他不记前事,也不难看出他文采斐然,还善草书,却不为科考,因为想要科考,定然得会一手漂亮小楷。身手也算敏捷,定然是有武功傍身,虽然没见他施展过。但普通儒生她也看得不少,大多弱不禁风,身单力薄。回想几次他轻而易举的抱起自己,甚至还走了半城。身子骨恐怕连一般武夫都比不上他。
越想越觉得耳旁泛热,她抬手扇两下风,又再度看向苏时清。
不得不说,苏达还是第一次见人将白色穿得这样好看,摘掉往日的璞巾盖帽,月白圆领长袍搭配白玉簪在加上折扇的加持,掩不住的神清气茂。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院,
刚出院门就听到巷口传来一阵嬉笑,苏达警惕转头瞥一眼身后的人,一边眨眼一边努嘴,让他快走两步。
下一瞬,就发现一阵温热触及手腕,低头去看,纤白皓腕已经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虚握住,她诧异地仰头望向大掌的主人,杏眼中流露出警告。
那人却丝毫不畏惧,也完全不按理出牌,修长大手下滑插入指间,扣住她手掌。还面色如常地凑近,“恩爱夫妻牵个手怎么了?”
好像也挺正常的。
苏达垂眸,盯了半响,还是甩了甩他的手,待他微微松开,才得以翻转手腕,自然而然的反握住他,十指紧扣。
扭头对上琥珀眸子,杏眼弯弯。
不远处的几个老媪老早就看见两人,说得热火朝天的话题转瞬就落到他两身上。几道目光时不时瞟到他两身上,两人故作不知尴尬互笑。
森绿的常春藤爬满小巷墙体,只露出点点青灰色。一阵风袭来,满墙的森绿色随风颤动,婉转地描绘着风的形状。颤颤巍巍中仿佛能看出落锁的朱红门板上的隐约被遮盖的方宅匾额。
再几步路就到巷口,老媪的调笑声也越发大,就差指名道姓地砸两人身上了。
“小两口真是般配。”
“我以前就十分看好苏郎君,你看看果不其然。什么宋家王家,还有牛家,统统不行,都不如我们苏郎君!”
苏达闻言食指按按握紧的手背,目光促狭。
对方接收到杏眼黑眸中的细碎星光,竟然在她手背上轻划两下,苏达骤然间汗毛直立,酥酥麻麻的痒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扭曲着想要挣脱,可苏时清的大手就像是生铁链,将她牢牢锁住。
苏达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怕痒。
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罪魁祸首,可那人却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垂着澄澈的眸子,笑得一脸无辜。
她凑近低语,“再毛手毛脚……”修剪整齐的圆润指甲对着虎口嫩肉猛掐,顷刻后便留下一个周围泛白的月牙形印子。
可他竟像是没有痛感一样,依旧舔着笑脸,还故意压低嗓音拌委屈,“夫人好凶。”
在外人看来,两人如胶似漆,目光黏得拉丝。
赵媪与苏家最是相熟,两人成亲时还去帮了不少忙,平日里说话就没个遮拦,这会便更加变本加厉的打趣,一张老脸笑成花,“果然是新婚燕尔,瞅你们腻歪的样子,让我们看得都老脸一红。”
“可不是,打远看你们两过来,那眼睛跟抹了浆糊,粘得紧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