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那浑身湿透,满腿沾泥的郎君在扫过水榭楼阁时,往被女娘围住的另一女娘那看了一眼。
另一落水女娘早就已经清醒,但因为人过于多,而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遮脸的发丝全部拢到而后,露出楚楚可怜的清纯鹅蛋脸。
这人苏达也认识,正是宋轻雪的小姑子,秦琴。
可这两人怎么就突然一同落水了呢?
但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抱着轻雪的郎君早就箭步飞快地往水榭小屋方向走,苏达拽起裙边露到脚踝,方便迈步后也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视线一路追着隐在湿连一起的粉色裙摆中不断晃动地殷红鞋面,刚刚勉强打起的一丝清明,此刻又因为担忧六神无主起来,像是行尸走肉般只顾追寻着前面的人。
猛然间,一道温热握住了她的手,她茫然地抬起头,顺着手臂望向那人。
那人却只是轻轻抿嘴,眉头间藏着安慰,“我拽着走得快一点。”
“嗯。”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声音节是如何挤出来,却十分坚定地跟着苏时清的步子,随着他的力气,被半拖着往前走。
跟到水榭时,就只听见一声房门紧闭得“咣当”声。
过了半刻后,抱着宋轻雪的郎君才推门出来。
苏达刚想去问他究竟是谁,看着倒像是与轻雪相熟。可在她的记忆中,还真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话到嘴边,刚滚了一圈,就被对方的话给憋了回去。
“苏达。”声线平稳带着肯定。
她眉头抖了一瞬,“你是?”
“崔艺。”
崔艺,八皇子。母家乃虢国公之女,其舅至今掌管大晟一半兵权。听说他几年前便去了戍边军中磨练,最重要的是,她记得轻雪曾经说过,她爱慕一人,但两人此生有缘无分,那人便是八皇子崔艺。
想不到他竟然回来了。
屋内跟着太医进去了两名婆子,不一会儿,紧闭得雕花梨木四格门被猛然推开。
婆子擦着额头细密的汗珠,也不顾身份,开口就指使外面的几个人,“里面的小娘子快生了,我得赶紧准备热水,剪刀。你们再找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女婢来。”
她快速的传达着太医的嘱咐,脚下不停,径直出了簪花门。
好在朝颜、暮色一直紧跟着苏达,在得到苏达的眼神后,两人追着老婆子快步而去。
老婆子也是个手脚麻利的,不出片刻,就带着朝颜暮色,两人各端一盆水进了屋子。
宋轻雪尖利的叫喊声从屋中不断传来。
苏达双手攥紧拳头,无助地靠在苏时清的身侧。她瞟向八皇子,去看那人也跟她一样,双手暗暗攥拳,看似轻松,却整个人都僵靠在屋外石柱上。
屋内的动静渐渐小了一些,更显得屋外气氛紧张,安静异常。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一会儿,簪花门露出一道干爽的粉色裙角,换完衣裙的秦琴红着眼睛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身着玄色滚金大氅的郎君。
秦琴一来就直奔八皇子身侧,轻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我嫂嫂怎么样了?”
八皇子却不发一言,完全视她为空气。
秦琴到还会看脸色,见八皇子不理她,就退至一旁,踮着脚焦急地想透过纱窗往屋里看。
玄色滚金大氅的郎君见状,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去找八皇子为秦琴强出头,“你别太过分。”
本以为又是一阵沉寂,却不想八皇子却回了话,“少管闲事。”
“崔艺!”
“崔泫,今日宋轻雪一个孕妇为何会出现在这?这是你办的宴,人若是在你宴上出事,你必须得给出一个交代。”
崔泫?可不就是那个献策增加市税的五皇子吗。苏达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却被身侧的男人握紧了手。
不管八皇子言语如何生硬狠厉,五皇子完全不放在眼里,语气上还能听出一丝讥诮,“崔艺,她一个秦家妇哪里轮的着一个外人在这叫嚣鸣不平。”
“再说,宋轻雪是她自己找到我,求来的。我还特地送她走了另一条路让她坐马车上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八皇子冷笑,“那她为何会落水?”
五皇子拍抚大氅衣襟,轻描淡写道,“这事我自会查清。”
秦琴的声音弱弱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嫂嫂也不会落水。”
从未搭理过她的八皇子此刻才对着说了句话,只不过言语狠决,直接让秦琴掉了眼泪。
“你也不用着急认罪,等你嫂嫂醒了,我自会问清楚,若真和你有关,必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达视线紧盯着两扇雕刻梨木四格扇门,现在也不是着急问缘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