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之叹口气:“只有你不知道。”
仇嘉铭更委屈了:“你们就瞒着我,不告诉我?!”
言宜歌冷声:“没瞎的都看出来了。你以前见过庭见秋整天笑得这么不值钱的样子吗?”
庭见秋受伤地看向棋桌对面的言宜歌:“我有吗?”
谢砚之朝言宜歌扔去一个抱枕。
这在谢砚之的道德体系里,已经属于使用暴力了,言宜歌接住抱枕,瘪瘪嘴不敢吭声了。
只剩仇嘉铭还在思考:“所以,你们谈恋爱,和你和秋秋洗发水用一个牌子,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训练室再次陷入尴尬的静默。
未成年丛遇英默默捂上了耳朵。
伏在桌边写稿的杨惠子深吸一口气,起身,揪着仇嘉铭的后衣领,把人提溜出训练室。
门外传来杨惠子的痛斥:“……显着你了,就你话多……”
翌日中午十二点半,围甲联赛第二轮启动。
主将席,庭见秋五段持黑,对阵张博新九段持白。
为他们记谱的裁判,是本次围甲赛事的裁判长,攀柔五段。
赛前,攀柔五段简单向两位棋手重申赛事规则。解说时嗓音温和、气质甜美的攀柔五段,此时分外严肃,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咬字干脆利落,一双乌黑杏目,冷峻地扫过两位棋手的脸,确认他们都充分了解规则之后,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主将席上的对阵双方,都对彼此做足研究。
张博新虽未料到江陵长玫会以庭见秋为主将,但他自庭见秋在去年的世界女子邀请赛上露脸以来,便一直或因为元氏父子,或出于自己的好奇心,对庭见秋有所研究。
他充分了解庭见秋的棘手,以百分百的投入,面对他与庭见秋的对局。
为京城华一效力十年,他见证京城华一在元氏父子之间的交接过渡,自认是京城队现役棋手第一。在棋队里,棋力决定身份与地位,决定棋手在生物链上的位置。他是除元天宇外,最能在队里说得上话的人。就算谢砚之还在京城华一,也是一样。
过去一年,京城华一在江陵长玫,在谢颖,在谢砚之、言宜歌、庭见秋等人处,吃了太多瘪。
他要以京城华一的名义,统统讨回来。
……
赛上,黑白双方下得稳扎稳打,形势胶着,即便是开战,也各自不落下风,始终维持均势。
两百手之后,双方分别进入一分钟五次的读秒阶段,盘上数次激烈厮杀之后,大体定型,任谁看,都是一盘即将进入官子收束环节的棋。
张博新也是这样想的:
接下来只比在读秒声的催逼下,两名棋手谁的计算更缜密,更稳定,在官子部分占得更多便宜。这盘棋,恐怕最后会是半目胜负,毫厘输赢。
庭见秋却迟迟不肯落子,眼珠动得在盘面上飞速计算着。
她敏锐地觉察出棋局暗含的不安定,满盘寻找足以撬动整个棋盘的支点。
在这种关键环节,她毫不吝啬地使用保留时间,任棋钟念完最后的倒计时,才姗姗落子,在左下角引起劫争。
是复杂的两手劫。
两手劫,顾名思义,它不能被一次提净,双方棋手必须连续提劫两次,才能消劫。
随着双方棋手不断制造劫材、打劫提劫,盘面上,这一处两手劫牵扯的目数越来越大,随便一次转换,便是沧海桑田,几十目的大腾挪。
一着不慎,一次错算,就无力挽回了。
任是一旁在电脑上记谱的裁判攀柔,都看得心惊肉跳。
有庭见秋在的棋,赌注总是这么大,大得令人难以承受。
白棋棋碗边的棋钟上,两枚按键上都分别沾有庭见秋和张博新手心上的冷汗。虽然两位棋手面上不显,却仍能看出,这盘行至五个多小时的棋,是对他们智力、体力、意志力的考验。
行至301手,持黑的庭见秋不知是不是因为疲乏过头,竟然没有及时按下棋钟,棋钟报时至“二、一”时,她才慌忙落子,上半身飞扑上去摁键。已来不及,又一分钟的保留时间耗尽。
围甲慢棋制度,双方各两小时耗尽之后,进入五次一分钟读秒环节。这五次一分钟,即为棋手的保留时间。
庭见秋只剩最后一分钟。
如若这一分钟耗尽,无论盘面如何,直接超时判负。
偏偏这又是最需要时间计算的关键一刻。
她依稀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眼下来不及细想棋盘外的事,只顾手眼并动,飞快点目。
又是数轮劫争,在张博新断入黑棋角部时,庭见秋判断这是一处可接受的交换,又想好接下来官子阶段的手段,果断选择消劫,不应张博新的手段,回到劫争,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