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嬴政压根不会来,秦政也根本不愿听,于是道:“荣得大王特许。”
“你既特意来这一趟,”秦政又举了杯,与他相碰,而后一饮而尽,道:“那就说说吧。”
说着就道:“她这势头,肯定是要保她那孩子的。”
她不顾己身的名誉和他的颜面,将这消息扩出去的那一刻,就摆明了她有多重视那个孩子。
就算让赵姬来咸阳又怎样,秦政都能料想到那场景,她定会以他们的母子情为筹码,去保她新生的孩子。
“她是寡人生母,”秦政道:“寡人能如何。”
不能将赵姬如何,那个孩子却能杀。
嬴政道:“待这风波平息,用计杀了那孩子便是。”
秦政也是这样想,那孩子留着就是个祸患。
只是日后他这样做,他与赵姬就算彻底恩断义绝了。
秦政道:“杀她如此看重的孩子,她怕是要恨死寡人。”
在这个世界,母子二人的关系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嬴政从来不理解她到底是如何做想,到了这边,也只是帮秦政说话:“此事是她太过分,她不顾大王之意,大王也不必再顾及她。”
“也是。”秦政又斟满了酒盏。
酒已然尽了,嬴政方想劝他少喝,秦政却让人再上了一壶。
随后道:“不说她了。”
“嗯。”嬴政怕他喝太多,也往自己这边倒酒。
可秦政又是斟满了酒盏,一饮而尽,道:“既然来了,为寡人解忧。”
“你与寡人说说,这三位太后近日都不安分,是风雨欲来吗?”
她们的动向与前世很是不同,嬴政只能大致推断,只怕是和山东几国的动向有关。
虽知道,但他不能说,只道:“臣不知。”
“你不是最会猜后事了吗?”秦政凑近他,道:“怎么不愿替寡人猜啊?”
他们所喝之酒乃杏花酒,他凑过来,铺面一阵杏花香,嬴政没有躲开,语意间回避道:“大王高看了,臣并非无所不知。”
他不说,秦政也没办法,换了话问:“那你说,相邦近来像是换了副性子,也不在意权势了,反而一直为寡人写着治国安邦的良策,这是为何啊?”
问这话,他总不能推辞了,秦政提醒他先前说过的话:“从前,你可是很了解他。”
“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关于吕不韦,嬴政从前在秦政身边时,与他剖析过良多,这个问题,嬴政确实不能再推辞,道:“怕是为了正名。”
前世,吕不韦是先揽了权,再替秦国谋良策,他掌权的那些年,秦国在他的治理之下,承了先王基业,一直在往前走。
可以说,他作为秦国相邦,为秦做了很大一番贡献。
但这个世界,嬴政不想让他再像从前那般挡在秦政身前那样久。
也就在这几年间,帮秦政瓦解了他的势力。
他为秦政分析道:“他揽权,是因为在高位更能做出一番大业,如今见揽权无望,却也不想舍了他的抱负,转而安分尽臣子的职责。”
秦政见他说得笃定,问道:“你怎会这样了解他?”
这便要说及从前了。
他少年时,不像秦政身边有他,很多事都是这个仲父亲身教与他的。
比之秦政,嬴政与他关系亲近很多。
不过这段关系并不长久,二人政见不合,渐渐地背道而驰。
后来,他作为相邦,手中权势过盛不肯放权,再因他与母后私通,后来又送上嫪毐,惹出后宫之乱。
种种原因,最终两人关系彻底破裂,嬴政将他驱出咸阳。
隔年,又因吕不韦所居门客云集,嬴政一封书简过去,他在所居之地自杀。
要说了解,他从前与吕不韦互相了解。
他这个仲父不谋国,但谋权,从前为商贾,走到一国之相,他有的是远见。
吕不韦想要的,莫过于证明他虽是商人出身,但也可以走向高堂,权倾一时。
在以前,他也确实做到了。
但也因他是商人,事事以利权衡,走到了人臣的最高处,却怎么也放不下手中权柄,最终自食了恶果。
他手段高明,若不是在这个世界嬴政知晓一切,估计不能这样轻易将他的权势尽数收割。
嬴政对于他的情感很是复杂,不过数十年未见,早就忘了个差不多。
此世再见,这边的吕不韦也不是他以前的仲父。
即使在这边处处与他不对付,嬴政心中也并未起什么波澜。
他揽权失败,到了今日,只得另谋他路,希望能靠政见重得重用。
只可惜,秦政不会喜欢他统天下的策略。
福祸相依,他虽不会得重用,但在这边,他或许可以凭借失去的权势逃过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