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温泉,又过了鹿苑,此处应当是靠近南苑东南角的嘉定行宫。
再往前去几里,会有一道宫门离开南苑地界。
而每逢围猎,文武臣工多往南苑西门走,那儿靠近猎场。
“在想什么?”
祁涵瞧人已经醒来,几缕乌发垂在白皙细腻的颈间。
容璇坐起身,不确定道:“今日似乎是在南苑东侧,转了一圈?”
若她没记错,再向北去,便是他们昨日住下的行宫。
祁涵颔首:“南苑地广,若无人引路极易失了方向。让行宫的侍女好生跟着你便是。”
他顿了顿,不过眼前人对苑中方位判断的准确,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南苑几度扩建,宫室的排布难免错落。
未及他细想,榻上的女郎笑盈盈揽着他的手,仰眸看他:“臣妾饿了。”
白日里好一通折腾,连晚膳都未曾用。
祁涵吻一吻她,便吩咐传膳。
容璇下榻更衣,又去铜镜前挽发。她简单梳了云髻,用几枚珍珠流云钗簪住。
虽是素净了些,不妨碍用晚膳便好。
她转眸看向身后人,正欲唤他时,帝王却从殿内案阁中取下一方玉匣。
容璇回忆片刻,方才睡前还不见此物。
玉匣打开,里间好生放着一枚月季花钗。
以和田黄玉雕刻而成,雕工细腻不凡。
只一眼,容璇便想起了七夕那晚的月季花。
样式如出一辙,花瓣娇艳动人,只是新的一朵不会随时光枯萎。
祁涵取了玉钗,端详眼前人片刻,将月季花悉心簪于她如云的墨发间。
像是画龙点睛一般,本就淡妆浓抹皆相宜的容颜愈添上三分妍丽。
月季花盛开于鬓边,和田明玉价值连城,这一朵似乎能长长久久留下。
容璇望镜中的自己,出神片刻,只在心底默默告诫道,得先用膳。
行宫中有随驾的御厨,一应珍馐美馔,比之宫廷更多了些野趣。
时新的菜色,专吃这几日的新鲜。
夜风轻拂,天地辽阔,
漆黑的夜幕中,行宫院下望去的星星似乎都比宫廷更为璀璨。
今夜恰是满月,于云间晕开朦胧光泽。
月华倾泻,流光映于花钗,月季姣妍无双。
……
围猎之期将近,王公世家的车驾陆续行至南苑,一应住所皆由礼部与内廷司分派。
午后容璇醒来,坐于明窗下读书时,向菱入内通禀道:“娘娘,宁远伯府递了拜帖来。容夫人携几位小姐想来给您请安。”
容璇颔首应好:“去准备吧。”
“是,娘娘。”
宁远伯府名分上是她的母家,她们双方也算是互惠互利。闲来无事,明面上的功夫可以应酬好。
向菱与向萍引了客人入殿,虽是在宫外寻常的拜见,容夫人依旧按品大妆。
“臣妇给宸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她身后,容家二姑娘容娴与四姑娘容姗亦行礼如仪。
“母亲请起。”
容璇虚扶了秦氏一把,殿中已设好茶点。
“多谢宸妃娘娘。”
向菱恭敬指引,秦氏于西处椅上落座。
容姗与二姐坐于下首,容璇瞧几月不见,她还是天真欢乐的模样,微微一笑。
秦氏接过侍女斟来的茶盏,早便知晓宸妃娘娘盛宠,今日一路行来,亲眼见殿中诸般布置,她更觉传言还是简略了些。
她执掌宁远伯府多时,宫中的过眼云烟见的多了,也知晓陛下的宠爱是一回事。可帝王金口玉言,连掌管后宫的大权都愿交予宸妃历练,那是真真切切动了几分心思的。
伯爵府出了这样一位风光无限的宸妃娘娘,余下姊妹们议亲都顺畅许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宸妃娘娘正当盛年,承宠多时依旧未有子嗣。
秦氏自然为她着急,只是到底非亲生母女,有些体己话不大好相劝。
她端起茶盏品茗,想着宸妃娘娘入宫尚不满一年,后宫既无人,暂时固些宠爱也是好的。
等到宫中渐渐进了新人,考虑子嗣也相宜。
瞧小女儿亲亲热热同自己的宸妃姐姐说话,秦氏心中不免欣慰。
这孩子被她娇养惯了,如今也知道该靠宸妃娘娘这颗大树。
对于姗儿的婚事,依小女儿的性子,秦氏也不求她嫁高门显贵,光耀门楣。
有宁远伯府与宸妃娘娘撑腰,她的夫婿必定要好好择选,余生尽得平安喜乐。
品过一盏茶,聊些家中俗事、儿女姻缘,秦氏思忖着告退。
瞧容姗恋恋不舍的模样,容璇笑了笑,留她在殿中再用些茶点。
秦氏乐得见她们二人姐妹叙话,以眼神叮嘱姗儿一句,便带了二姑娘去殿外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