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萍替容璇收拾着床铺,自信道:“姑娘莫担心,万事还有陛下替您做主呢。”
“有陛下在,何人敢轻慢了姑娘去。”
言者无心,误打误撞的一句话,镜前人却垂眸。
外间烛火一盏盏熄下,内室中归于宁静。
紫宸殿内,秦让端上一盅参汤。
今日的政事早已处理毕,陛下倒还未有安寝之意。
不过秦让留心瞧了一眼,陛下手中那本国策似乎只翻过一页。
他有些好奇容姑娘同陛下说了些什么,引得帝王心情甚好。
“宁远伯府之事,可安排妥当了?”
“陛下安心,容府已经预备开了祠堂,将容三姑娘的名字记上。”
名正言顺的宁远伯府嫡女,不会叫容姑娘受了委屈。
在此事上,宁远伯格外上心,姑娘的身世对外瞒得更是隐秘。
帝王淡淡应一声,合上了书案。
……
雪后初晴,宁远伯府阶前的积雪已清扫干净。
悬有“容”字的几乘马车行于街巷间,护卫相随,一路引得不少百姓驻足停看。
当中宿卫着一辆华丽马车,有人猜测道:“这便是容三小姐的车驾吧?”
伯爵府千金归家,这出入的气派果真非寻常宅邸可比。
“三姑娘请。”
宁远伯府的管事殷勤搬来脚凳,毕恭毕敬在前引路。
“请三姑娘安。”
侍女仆从齐齐行礼,时有人悄悄地打量着初归府的三姑娘。
她着一袭玉白色绣寒梅的珠缎锦裙,绣鞋上坠着的明珠圆润灿烂。外罩的天水碧斗篷在雪景的映衬下格外雅致出尘,恍若九天落入凡尘的仙子。
明明三姑娘是养在别院中,可这通身的打扮,竟比府上的姑娘们还要气派许多。
前厅内,宁远伯容叙已携妻子秦氏等候。容府的姑娘们坐于厅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妹或好奇,或冷淡,各怀心
思。
容璇在宫中看过宁远伯府的画像,对厅中人大多能合上名姓。
她尚未游刃有余准备好如何面对眼前的双亲,但宁远伯显然比她想象得还要热情许多。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宁远伯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欣喜,掌上明珠归来,嘘寒问暖一阵,还拉上了妻子。
“夫人瞧,我们的三姑娘出落得多好。”
容璇记在宁远伯夫人名下,占一个嫡次女的身份。
从她甫一踏入厅中,秦氏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人。她出生望族,自恃眼界甚高,对府上姑娘们的教导也从来严格。
眼前的女郎姿容如此出挑,轻轻巧巧立在那处,就盖过了其他姑娘的风头。
秦氏的笑容有些淡,不同于宁远伯热切地过了头,她道:“好了,女儿才回来,先让她回院中安顿罢。”
她转向容璇:“家中新收拾出的瑶华院,你且看看,若有什么不满意的随时再改便是。”
容璇福了福:“多谢母亲。”
“你的这些姊妹们,得空时也好认一认,聚一聚。”
“是。”
“母亲说得是。”大小姐容姝盈盈一笑,温柔地接过了话。
四姑娘容姗按捺住神色,在嬷嬷的眼神劝告下,依旧移开了目光不言语。
她是宁远伯与秦氏的幼女,得双亲宠爱,素来骄纵。
平白无故被人占去三小姐的名号,还兴许是个父亲在外的风流债。
瑶华院极宽敞华丽,这些日子她看送进去的陈设摆件,远胜于她的院落。当初她磨缠了母亲许久,母亲都没松口把瑶华院给她,只让她住进同大姐院落规制相仿的灵心院。如今这样好的一方所在,父亲竟直接做主给了旁人,还再三叮嘱母亲精心布置,如何能叫她服气?
宁远伯含笑,内宅事务夫人安排得从来妥当,有大家风范。
他温言对容璇道:“好生看看自己的院子,你母亲费了不少心思。”
容璇一笑应对,喝了半盏茶,秦氏交代心腹的孙嬷嬷陪她去瑶华院中,自己则推说身子不适,带了两个女儿回去休息。
……
瑶华院在容府后宅东侧,两进的小院自成一方天地。
宁远伯府百年勋贵家族,虽则几代子弟不成器,远不复当年盛时,但仰赖祖宗庇荫,根基尚稳。
府中一路行来,亭台阁楼,回廊轩榭错落点缀,富贵非常。
“三姑娘,这便是瑶华院了。”王嬷嬷乃秦氏陪嫁,在府中资历颇深,一向得脸。
她有心替夫人敲打这位从外头回来的三小姐,伯府门第非外头小门小户可比,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的。
王嬷嬷当先一只脚踏入院中,还没来得及介绍院中各色花卉,容璇道:“母亲既然身子不适,嬷嬷还是早些回去照料,不必留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