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容璇为婉钰斟茶,与她说起自己前段时日在外的见闻,全当帮婉钰放松一二。
言婉钰听得专注,女学不显,她其实都看在眼中。
纵有心做些什么,奈何她力有未逮,科举当前至多只能勉强周全自身罢了。
容璇宽慰道:“女学从无到有,本就非一人之功所能更改。等到行有余力时,再多关切些也是一样的。”
言婉钰点一点头,道:“等三年后的乡试,我便去试上一试。”
容璇含笑,端起茶盏轻声道:“我其实很佩服你。”
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有家族荫蔽,双亲爱护。却有勇气舍了捷径,努力去搏一番作为。
言婉钰眸色认真:“宸妃姐姐不更是如此吗?”
她那时在寿安宫中,初次听姑母说起宸妃姐姐负气离宫。震撼之余,她却又慢慢想,若是宸妃姐姐,合该如此。
后宫金屋从来都困不住她。
虽生为女子,但她们能够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相视一笑,言婉钰道:“我还有一事,想请宸妃姐姐帮忙。”
她们之间无需客套,容璇不假思索:“你说便是。”
……
第四日午后户部临时有公务,容璇本也要出宫赴约,便顺道往户部走了一遭。
没有耽误太多辰光,容璇从议事厅中出来前,还得了尚书大人两句夸奖。
刘尚书年底致仕,近段时日恰逢户部差事稍稍清闲些,同僚之间愈发暗流涌动。
不单单是左右二位侍郎之争,与她同阶的三位主司也都观望着擢升的机会。
容璇置身事外,几位同僚明里暗里较劲,对她倒还算客气。
“容大人。”
回廊下林晋拱手见礼,容璇略略还礼。她尚与谢景和有约,未多停留便先行告辞。
林晋望她离去的背影,好端端出一回公差,其余几位同僚办事都中规中矩。偏这位容大人还能撞上一份剿匪的功劳,得陛下青眼相待。
他叹口气,时也命也,这份运道旁人羡慕不来。
车驾已等候在户部外,这个时辰街上渐渐热闹起来。
谢明霁先她一刻到了天和茶楼,仍是要了二楼的雅舍。
他奉旨出京清匪,前日事毕还朝,已在草拟奏案。容璇参与其中,如今还有几项事宜要核案。
谢明霁笑了笑,此番剿匪能如此顺利,前期多亏有长瑾处置恰当。土匪占山为王,时而下山侵扰百姓。每每朝廷出兵,匪寇皆倚仗地利,化整为零匿于山林中,难寻踪迹。官兵多苦于此,以致十次剿匪中有六七次都得无功而返。长瑾事先察觉绑匪身份,按兵不动,又及时遣暗卫打探出云时山的方向,实在是帮了他们大忙。也亏得她一直在仓山村守着,百姓伤损降到了最低。
此案梳理无误,各处的功劳谢明霁如实写上。等正事商议完,也恰是晚膳时分。
酒楼的小厮上齐了菜肴,谢明霁单要了一壶佳酿。
云时山匪患平定,他们二人也确实可以好生庆贺一番。
朝廷会另有嘉赏,多半是金银财帛。
容璇眉眼弯弯,二人碰了酒樽,她墨发间一支明珠流苏步摇璀璨生辉。
晚霞绮丽映照在她身后,女郎笑容明丽灿烂,犹胜漫天霞光。
大约是刹那的失神,酒盏轻晃。
彩云浮动,谢明霁最终还以一笑,仰首满饮了杯中酒。
酒香清冽,余韵悠长。
同在朝为官,共事默契,彼此皆视对方为至交好友。
天和茶楼的菜式一如既往合容璇口味,二人能聊的话也有许多。
谢明霁笑道:“听闻户部刘尚书已向陛下递交辞呈,尚书之位不日便要出缺?”
“是啊,户部上下热闹得很。”
户部尚书二品大员,朝中盯着此事的人不少。
武德司消息灵透,容璇置身其中自然知晓得更清楚些。
朝中明眼人都知晓陛下会在左右二位侍郎中择选其一,至于选谁,容璇与谢明霁的猜测相左。
“赌一赌?”谢明霁挑眉。
“好,”容璇欣然应下,“在江南时你可一回都没赢过。”
那时他们合力清查富商匿粮,从地点到粮价,回回都是容璇猜得准。
仍是赌三日的俸禄,且看结果如何。
“对了,”容璇道,“还有一物有人让我转交于你。”
雅间中除了怀月,另一位青茗也是谢景和的心腹,无需担心消息外传。
谢明霁接过容璇手中信笺,看清信上署名,不由奇道:“言三姑娘?”
容璇点头,婉钰将此事托付于她。至于信件内容,她并不曾多问,故而无可奉告。
“好,我知道了。”谢明霁妥帖收了信。虽也感到奇怪,不过毕竟事涉闺阁女儿家名誉,他不曾让外人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