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
她仰首吻上了他的唇。
……
秋风萧瑟,又逢一日休沐,容府外备好了车驾。
容璇换了一袭月白绣芙蓉的如意锦裙,于午后出府赴约。
布置清雅的酒楼厢房内,婉钰已在此等她。
“宸妃姐姐。”婉钰起身见礼,眉宇间蕴着淡淡的愁容。
食案上摆着精致小点,容璇在婉钰对侧落座。
言婉钰斟上一盏清茶,自从那日中秋宫宴后,她便一直想邀宸妃姐姐一叙。
她歉疚道:“宸妃姐姐难得的休沐,是我叨扰了。”
容璇并不介怀,她们二人间也不必说这些。
她笑道:“本就是约好中秋后再叙的,还得怪我迟迟没能匀出闲暇。”
她端了茶盏,婉钰前日相邀,她多少也能猜到几分今日的谈话。
言婉钰连贴身的侍女都屏退,她绞着手中绣帕,近些时日来心下一直乱得很。
她思来想去,也唯有能向宸妃姐姐诉说一二。
“家中长辈又为我择选了几门亲事,”言婉钰抿唇,“我不愿嫁人,我想去试一试科举。我实在不知晓该怎么办。”
长辈们话里话外谈及她的年岁,若是再耽误下去,只怕更难觅得良缘。总不至于到了三十岁上,赶着去给旁人做填房。
她在长辈面前没有底气争辩,只能垂首听着。
容璇也清楚婉钰的忧虑,科举未成,谁都难言把握。多少人五十岁上都未必能摸一摸贡院大门。
言婉钰道:“我是想给自己立一番天地,朝廷也终于给了女子机会。可……可我连乡试都未必能中,我不知道前路该如何。”
她只知道一旦嫁人,自己怕是连半点机会都不剩了。
容璇安静听她诉说,用心宽慰她一二。
言婉钰眸中溢着感激,她的事无人帮得了她。宸妃姐姐能够懂得她,能陪她谈心已然足够。
容璇叹口气:“两条路皆非坦途,我也不知怎样选才是对的。只是婉钰,无论你选了哪一条,我都希望你能称心遂意些,让自己过得好些。”
言婉钰添了一盏茶水,那日御苑中,她知道宸妃姐姐拦下自己话语的好意。
她若是在亭中所有诰命夫人们面前扬言不嫁人,届时传扬出去,便是没有给自己留下半分转圜余地。
“我自己是无妨的,”言婉钰难掩失落神色,“我只是担心母亲。”
母亲要强了一辈子,却因为自己迟迟不肯出嫁,被人明里暗里奚落取笑。言府的这些婶婶们,又有哪一位是好相与的。族中姐妹们陆续出阁,母亲执掌中馈,还得事事帮衬。
言婉钰红了眼眶,她成日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温书,因为课业不顺连族亲都不愿相见。
言府内外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是母亲为她挡着,给了她一方清静的所在。
“为着科举一事,母亲也曾与我争执过数回。可到头来还是母亲让步,一力护着我。”
容璇神色动容,她与言夫人有过数面之缘。印象中平阳侯府的当家夫人何等气派,雍容威严。她打理侯府三十余载,侯府上下无人不尊她、敬她。
这样一位有威仪的主母,对婉钰唯有极尽疼爱。平阳侯府高门显贵,她也不曾将女儿当作延续家族门楣的工具,没有执意送婉钰入宫。
无论是去明安堂授业,还是参与科举,若无言夫人点头,只怕婉钰也寸步难行。
容璇取了帕子替婉钰拭泪,言夫人心疼膝下幺女,婉钰又何尝不体谅她。亲母女之间,这是她能想见的最好的模样。
好半晌,言婉钰平复过心绪,苦笑道:“自古忠孝难两全,我竟也体会到了。”
容璇垂眸,于此二者上,她倒是从未为难过。
察觉到宸妃姐姐的失落,言婉钰递了糕点给她:“宸妃姐姐?”
她言辞关切,容璇只道:“我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容易许多罢了。”她自嘲一笑,“我没有‘孝’字。”
很少听宸妃姐姐说起家中事,言婉钰一愣,不敢多问。
零零碎碎的消息拼凑着,她只知晓宁远伯府三姑娘的身份是表兄安排的。而宸妃姐姐入宫之前一直在朝为官,为昔时陈太傅的得意门生,与……与东宫对立。
这几年来,她确实不曾见过宸妃姐姐的亲人。
谈及那对夫妇,容璇道:“应该还健在吧,”她比自己预想中的竟平静许多,“不过我只当自己无父无母,与他们再无半点瓜葛了。”
秋风吹落几片黄叶,她语气好似轻松。儒家重孝,她饱读儒家经典,全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