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做了糖蒸酥酪送来,在各色精致的点心中依旧最是诱人。
帝王执了银勺精心喂着, 总算将人哄好了几分。
容璇轻哼一声,中秋佳节懒得与他计较。
她换了身樱粉色绣蝴蝶兰的如意百褶裙, 二人同去宫中景琦阁看戏。
今日预备下的戏目有《金山醉月》《仙坛奇遇》《广寒踏月》种种,皆合中秋之景。
热热闹闹几折戏唱罢, 晚间寿安宫中备了团圆家宴,又有祭月之礼。
月神娘娘赐福,言太后望席间的二人,祈愿万事称心遂意。
……
八月十六那日宫中赐宴,辰时起便有诰命夫人陆陆续续入宫请安。
紫宸殿内,容璇一觉睡得舒心。
她坐于铜镜前,向萍仔细为娘娘梳理着墨发。
“陛下呢?”
隔一道屏风,在殿外随侍的兴弘笑道:“回宸妃娘娘,午前东南传来军报,陛下去往御书房处置。”他奉师傅的吩咐留在此处,“娘娘有何命令传唤奴才便好。”
容璇倒无事,有身形相仿的女暗卫乔装代她在寿安宫中陪伴太后,受命妇拜谒,向菱也在那处守着。
紫宸殿内备下数套衣裙,容璇想了想,依旧命人取了自己的官服。
云雁补服装点着的官袍锦绣亮丽,比之华丽宫裙也不逊半分颜色。
依照往年中秋宴的规制,有体面入寿安宫请安的诰命夫人不多,纵然去了也不会久留。入宫赴宴的女眷多在御苑中赏花。
虽是秋日里,花苑中依旧有繁花似锦。金菊、丹桂、月季、蔷薇争奇斗艳,也比不得席上夫人们谈话的热闹。
京都近来的新鲜事不少,几桩旧事也依旧有趣。
就如那平阳侯夫人,素日里本是爱游宴、好被众星捧月的性子。尤其是陛下登基以来,平阳侯府更是春风得意,京都中大大小小的席宴都奉其为座上宾。
不过近两年来,诗会也好,赏花宴也罢,倒是少见平阳侯夫人身影。
原因自然再简单不过,还不是为了言家那位素有才名、却迟迟待字闺中的三姑娘。
夫人们私下里谈论起,都把此事当作笑话看。
想那平阳侯夫人何等高傲,将膝下嫡女教养得金尊玉贵,一向是奔着中宫之主的位置去的,不屑于与等闲世家结亲。言家三姑娘也是眼高于顶,眼看到了这个岁数,还是不肯放下身段。
说是闭门读书,谁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放眼宫中,陛下专宠宸妃娘娘,分毫没有迎旁人入宫的意思。太后娘娘对宸妃娘娘亦可,来日等宸妃诞下皇嗣,便是顺理成章的后宫之主。
言家三姑娘的婚事落得高不成低不就,原先在京都的美名早已拖成了笑柄。就算是效法太后娘娘,当年因夺嫡纷乱,言氏嫡长女迟迟未定下婚事。但后头可是敬宗亲自为言家赐婚,太后娘娘风风光光成为安王妃,再是东宫太
子妃,直到二十七岁入主中宫,尊贵无匹。
哪像如今的言三姑娘,空摆架子罢了。
平阳侯夫人无心席宴,不过今日乃宫中设宴,无论愿意与否都是要出席的。
虽说方才议论得风生水起,但当真碰了面,夫人们还是笑意盈盈上前寒暄。
中央处的位置留给平阳侯夫人,言婉钰一袭浅碧色芙蓉锦裙坐于小辈席上。夫人们谈笑往来,她安静回忆着晨起诵读的诗赋,想记得更牢些。
赏花亭中状似一片和乐,实则话里话外都有深意。
说起宁远伯府四姑娘定下的一桩良缘,宫中宸妃娘娘受宠,容家的女孩儿们也是个个高嫁。宁远伯夫人舍不得幼女,才将婚期定得晚些罢了。夫家给足了诚意,自然应允。
不像有些人家的矜贵女儿,怕是当真嫁不出去吧?
话题不动声色引向言家千金,若是前两年,平阳侯夫人尚能道一句姻缘天定,不必急在一时。
只是到了眼下,说什么都觉勉强。
她自然知晓这些人背地里的嘲弄,软绵绵如针一般刺在心头。可是当真计较起来,反让人接着议论平阳侯府高门大户,心胸反而狭窄,竟恼羞成怒。
平阳侯夫人心底不可谓不悦,面上却还得装作如常。
她的婉钰就算不嫁又如何,平阳侯府照样养得起她,哪里轮到她们操心个不休,没完没了。
思绪被纷纷扰扰的谈话打断,言婉钰难以凝神。
宁远伯夫人也不愿得罪平阳侯府,只笑道:“儿女间的婚事自有缘法,看天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