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忘了,他们已分开许久。
才烤出来的烧饼色泽金黄,吃起来香酥可口,不油不腻。
二人用过早膳,无需侍从相随,容璇带着祁涵好生逛一逛这座江南名城。
常州府中各色小食无数,容璇挨个儿挑着买上一块半块的,美其名曰让帝王尝尝。
“若有喜欢的回头再包上一份,明日可以带在马车中。”容璇笑了笑,每回她去县乡中时都是带足了吃食,一路上也不会觉得累。
软糯香甜的梅花糕,松软精细的千层糕,咸心酥脆的玉兰饼,容璇熟悉每一家铺子,每一条街道。
“巷尾的那家糖芋头最好吃。”
“三丁包子,可惜你不爱吃笋丁。”
“夏日里会有白凉粉,清爽可口,不比宫中的酥山差。”
“秋天的桂花酒甜醉,饮上多少都无妨。”
熟悉的一座城,容璇将喜欢的地方都指予祁涵,就好像补齐了三年中他的位置。
原本看惯了的青石小巷,竟也变得不同起来。
到了午膳光景二人都不饿,只坐在清宁街头,用了一笼蟹黄汤包。
汤□□薄如纸,蕴满鲜香的汤汁。
没有落下的地方,白日里的一切都很好,天气也好。
街上已经热闹起来,容璇望来来往往的行人,安逸从容。
她道:“常州是个好地方。”
“嗯。”
她没有看身侧人,目光落向远处的糖葫芦摊子。
他们匆匆相逢,恍如镜花水月。
天下社稷系于他一身,他不能也不会在常州府久留。
她亦不会随他回宫。
昨日的相遇猝不及防,仓促到都让人忘了,其实注定的离别就在眼前。
她与他之间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主动挑破。
再抬眸看向祁涵时,容璇已经换上如常的笑意:“我们去听书吗?”
祁涵点头:“好。”顿了顿,他道,“先去买些果脯吧。”
瑾儿听书时,总要备上几碟。
容璇静一静,应好。
精巧的红色食盒中,梨脯、桃脯、青梅脯、山楂脯、海棠脯各备一些。
这家铺子并不容易找,容
璇道:“我尝遍了城中的蜜饯铺子,就是这一家味道最好。”
酸甜适口,甚合她的心意。
赶到茶楼中时,说书人堪堪开锣。
容璇带着祁涵在惯常的雅座上落座,又问了今日备的几折书。
茶楼中眼下围坐的人不多,但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本就引人入胜的故事在他的演绎下愈发精彩,渐渐地引来不少听客。
精妙绝伦的故事,能引得看客纷纷停留,暂忘却了烦心事。
女郎似乎听得专注,祁涵用银签取了枚桃脯,喂到她唇畔。
容璇垂眸,轻轻咬下。
她只需听书,所有吃食郎君一一喂给她。
可偏偏这一折戏,她时常走神,断断续续不曾入戏。
半折书罢,容璇心不在焉地打赏了铜钱,剩下一半也没心思再听。
问过祁涵之意,二人便一同出了茶楼。
容璇望望外间天色,逛了大半日有些疲累,也差不多可以回余府了。
“如何?”她道,开始盘算归府的路程。
祁涵望她:“这么早就回去了?”
“那你还想去何处?”
二人四目相望,眼见着心上人当真无此意,帝王语气中罕见地有两分委屈:“不带我回家看看吗?”
……
常州府的容宅比京都宽敞讲究许多。
京都地界寸土寸金,时至今日,容璇想起来仍不免愤慨。
就京都那间小破宅子,地段又偏,卖家张口要的银两,都够她在常州买间两进两出带花苑的大宅子。
偏偏最后还被查封了,半分银子都收不回。
帝王的车驾停在灯花巷外,容璇道:“往这边。”
容宅门前种了一棵枣树,也是原主留下来的。等到秋日里结了红彤彤的枣子,在地上铺块棉布便可以一一打下来。
郎君归家,怀月本在屋中刺绣。她听了门房的回话,很快迎出来。
只不过……
她远远望见郎君身边那位白衣公子,除了余家人,郎君几乎没有带客回来过。
虽隔得远,但郎君身畔之人一看便知身份不俗,有如山间明月一般,周身气度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高华雅致。
离得近了,怀月先行见过礼数。
她素日只知道郎君好看,不过夕阳余晖映照下,那位公子恍若谪仙人,眉目间清隽如画
她望着二人,竟是莫名的般配。
“郎君,这位是?”
屋中没有人识得祁涵,容璇顿了顿,在祁涵的目光中心虚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