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左靠过去,想把陈月江的脸从臂弯里掰出来,他抗拒得很用力,所以姜左掰了两次才让他的脸抬起来面朝自己。
少年漂亮精致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染得乱七八糟,睫毛眼尾连带着瞳仁都湿漉漉的,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应激到只能拒绝所有人靠近的带刺的动物。
他在办公室看见了那一幕,于是陈月江就觉得自己不该再回姜左的家里了。
可他还能回哪里?他突然不知道了。
“放开我……”他抖着嗓音,仍旧倔强地说。
姜左俯下身,把少年揽进自己的怀里,陈月江挣扎了一会,他推她,甩开她,可到最后他还是慢慢慢慢地停止了动作。
他僵硬在姜左怀里,听姜左缓慢平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宝宝,道理不是这样讲的。”
“我承认,我没告诉你是故意的。我不想只是因为他回华都工作,你就要受影响,我想让你开开心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操心我这边的一切事情。”
“我想让我的宝宝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
陈月江垂着眼睫不说话。
他好像是听进去了,他似乎在消化着姜左的话,下唇被他咬得几乎要出血,眼泪还垂在眼尾将坠欲坠。
姜左帮他把眼泪仔细地擦去:“时间是不能重来了,但你还在这里,我的十八岁你参与不了,但三十岁后面还有起码五十年的时间,时间还很长,陈月江。”
“……”陈月江细弱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不懂。”他轻轻地对她说,“我害怕,姜左。”
姜左能给男孩的安全感是有限的,人生以后的道路,他需要一个能够让自己强大起来的自我意识。是自信,是从容,也是能够勇敢取舍的精神。
他参与不了十八岁的姜左和宋笑的过去,但他还有以后,他才十八岁,他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和姜左的。
男孩眨着泪蒙蒙的眼睛,被掌住后脑勺,温柔地亲吻了额头,那比起亲吻,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他不需要焦躁,不需要慌张,不需要羡慕,不需要现在立刻就要跨越他和姜左之间那深深的十一年的鸿沟,他根本不用成为宋笑。
陈月江是个认真的、努力的小孩,尽管他有时候有些顽劣,有时候有些坏心眼,有时候情绪过激想法过激,但他还在成长,他还在变好,等他也长到二十九岁时,他会变成一个根本不用去羡慕宋笑的很好的人。
姜左这辈子的兴趣不多,但她想陪男孩一起长大。
她已经足够满足于当下的现状,所以她不会被过去纠缠,也不会再憧憬过去。
她覆在男孩身上,看男孩用
不安的、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
他白皙的皮肤暴露在冷空气里激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他像一只砧板上的鱼,等待着执刀人把自己开肠破肚、捣得血肉模糊。
可执刀人放下了刀,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亲吻了他的身体和他的嘴唇,在少年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里,她只是缓慢地深入,一点一点,让少年的身体里充斥着自己,再也想不起其他。
这场性.事更像是一场安慰、一种承诺。
陈月江像一支被迫在海浪里摇晃飘浮的扁舟,宛如溺水之人想要抱住浮木,他抱住姜左的脖子,用着一点点哭音喊她:“姐姐……”
“嗯。”姜左说。
“你喜欢我,好不好?”他说,“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陈月江说:“我不会很任性,我会乖的。”
少年劲瘦的腰被她掌在手中,他修长匀称的腿在旁边轻轻地晃,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难以控制这股被情绪激起来的颤栗。
“你可以任性,”姜左说,“就跟今晚一样。”
少年环住她的脊背,脑袋凑到她的颈间,他还是一阵一阵地颤抖着,姜左感觉到有温凉的液体砸落在自己的肩上。
“姜左,我喜欢你。”
姜左说:“嗯。”
“我会比宋笑还要喜欢你。”
“嗯。”
“你也要喜欢我,”陈月江哑哑地说,“比当初喜欢宋笑那样,还要喜欢我。”
这样他就不会再害怕,害怕十一年前那些他无法插足的事,害怕那束光是不是只是在自己身上短暂地停留。
他就会自信地、从容地开始学习面对曾经那些令他害怕的羡慕的,甚至为此感到自卑的人和事。
到达临界点,陈月江不禁弓起了身体,细瘦的脖颈如天鹅引颈,他压着喉头哭出几句低音,然后瘫倒在枕头上,眼尾潮红地怔怔望着姜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