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南闻言,先是打了个哈欠,这哈欠打的久,他眼眶里冒出了些生理性泪水,一双眼睛瞧着更红了,像是刚哭过。
这时王咏树开了口:“他这两天没睡好,云哥儿一直在哭。”
“哭?”秦劲意外。
安哥儿也看向了牛车上的小人儿。
“上次我不是回了娘家两天吗?当时云哥儿在我夫家,他原本每晚都是跟着我睡的,那两晚他跟着我婆子睡,但他怕生,睡一会儿就惊醒,睡一会儿就惊醒,醒了就哭。直到天色大亮才睡熟了。”
“那两晚他没睡好。我回去后,就粘我粘的紧,可即便在我怀里,他夜里也是一直惊醒,只白天才肯睡。”
“他不睡,我自然也睡不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就准备带他回娘家。”
说到最后,谷南忍不住叹气。
云哥儿自小没娘,再加上一会儿在他夫家住一会儿在他娘家住,来回倒腾之下,小小的人儿被养的性子内向,胆小,不爱讲话。
从前,他不在娘家时,云哥儿是跟着他老娘睡。
到他夫家,便跟着他睡。
可这一次,云哥儿被迫跟着他婆子睡,还一连睡了两晚,这期间既见不着他,也见不着亲奶奶,小小的人彻底被吓着了。
这几日来,云哥儿只能在白日里入睡。
晚上根本无法睡安稳。
唉。
小可怜。
他自是极心疼云哥儿的,可他是王家夫郎,临近年关,他家也得备年货了。
实在是没办法,他便决定带云哥儿回娘家住几日。
等云哥儿恢复了,他再回夫家。
秦劲没想到谷南的两日不着家,竟给云哥儿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他皱起眉来。
安哥儿更加没想到。
他这会儿已经无措了,云哥儿变成这样,一半都是因为他!
“谷哥,你回娘家住几日,云哥儿便能恢复吗?”他咬着唇问。
“回到熟悉的家,身边也是熟悉的人,时日久了,肯定慢慢就忘掉那两晚了。”谷南道。
他哪能确定。
可除了此法,他是真没其他办法了。
安哥儿抿紧了唇,十指缠在一起,太过用力,指肚被压的发白。
可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也不知该说什么话。
愧疚如海,瞬间吞没了他。
谷南诉完苦,这才意识到不对,安哥儿怎在这里?
秦劲还真带着安哥儿来摆摊啦?
他的疑惑太明显,秦劲便咳了一声,走到牛车旁,将安哥儿第一日出摊便偶遇谷栋以及卤味的事说了。
谷南听完,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那日谷栋去王家屯,虽来他夫家待了一会儿,但并未说见着了安哥儿。
都遇上了,为何没告诉他?
而且,竟然还有卤味这个误会!
要不是他抱着云哥儿,这会儿他肯定要拍大腿了。
妙啊!
他看向安哥儿,安哥儿在秦劲走向牛车时就低下了头,还背过了身子,他自是瞧不见安哥儿的神色。
但本来没戏的事突然峰回路转,他肯定要抓住机会哇!
“好好好,年前大集上的人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是得找个人帮你。”
“正巧,我要在娘家住几日,到时候我带云哥儿过来玩。”
不管了,他必须促成这门亲事。
大人间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可云哥儿没办法再等了,他要给云哥儿寻一个心善的继阿爹。
谷南王咏树没有多留,很快就牵着牛车走了。
他们夫夫一走,秦劲便出言安慰安哥儿,谁都没料到云哥儿会变成这样。
那两日,安哥儿只是从泥潭里奋力挣脱出来。
能有什么错处?
安哥儿听了这话,勉强笑了笑,心中的愧疚是减少了些。
可想象一下云哥儿半夜被惊醒的样子,他垂下眼睛,盯着手心的老茧,有些出神。
他幼年时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可不是一开始便如现在那般敢打秦书礼的主意。
小小年纪的他,惧怕黑夜,惧怕虫子,他也渴望被娘亲抱在怀里安慰。
但他自小骨架便比同龄的小哥儿大,那会儿朱二红就开始骂他是赔钱货。
所以,像今日这般,云哥儿被谷南抱在怀中轻声劝哄的待遇,他是没有的。
没有就没有。
到他这个年纪,已不渴望虚无缥缈的长辈爱。
但他可怜云哥儿。
那么小的人,半夜在不熟悉的人的怀中惊醒,除了大哭,还能做什么呢。
且说谷栋。
经过昨晚的自我洗脑,他心态已经彻底调整好了。
不就是一坛子卤味嘛,反正源自于一个误会,
他一开始也没想着白拿,既然他堂堂正正,那他心虚什么?
只要秦书达解释清楚,那秦安应不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