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荔荔忙按住对方的手,提醒道:“等等,先别挪动,让她缓一缓。避免二次伤害。”
两人隔着韩燕,两只手相触,肌肤温热,触感柔软。
秦朗冷冷抽手,怒目而视,压着脾气,质问肇事者,“你怎么开车的?不懂礼让行人吗?”
她尴尬缩手,倍感冤屈,解释道:“意外,真是个意外!刚才她突然尖叫着跑出来,我立刻刹车,在她撞上来之前,我的车已经停稳了。”
“这……”秦朗愣住了,疑惑观察现场,黑色冲锋衣拉链到顶,手腕系着一个相机,剑眉星目,侧脸线条十分俊朗。
中年男人名叫尤坤,发福,吸着烟,行动慢了一步。
尤坤黑着脸,人未到,骂声先到,指着身穿校服的艾荔荔,暴跳如雷,怒问:“喂,谁家的臭丫头?瞎眼的,狗东西,开车不看路,撞死人了你家赔得起钱吗?!”
艾荔荔仍蹲着,挨骂不悦,但听见“赔钱”立马忐忑。
她家穷,没钱赔。
穷人家的孩子,害怕费钱。
事故虽然是韩燕冒失,但人车相撞,人是弱势方,车主占理也不敢强势。
秦朗也蹲着,也不悦,没好气地反驳尤坤,“房东,少胡说,我妈没死!”
“咳,没死、没死很好,昏迷了吗?”
房东?尤家的人?对这位没印象。艾荔荔告知:“没昏迷,她神志清醒,说是头晕。”
尤坤扔掉烟屁股,挽起袖子,弯腰抓住女孩胳膊,狠狠一扯,骂骂咧咧,“臭丫头,给老子起来!说!家长叫什么名字?把家长找来,赔钱!”
艾荔荔猝不及防,被硬拽了起来,胳膊生疼,踉跄站稳,脱口怒道:“你干嘛?放开我!”
少女站直了,高挑娉婷,比尤坤略高几厘米,使劲挣扎,喝道:“松手!”
旁边的母子俩吓一跳,韩燕尚未从晕眩中恢复,虚弱摆手,秦朗扬声制止道:“尤先生,商量着解决,不能动手,放开她。”
尤坤拼力气并未绝对占上风,照面一打,霎时眼睛一亮,松开手,态度变软,“松手可以,但你撞了人,休想耍赖,闯祸得负责。快说,你家长、你……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艾荔荔聪慧,忌惮反感粗鲁动手的尤坤,判断在场是韩燕做主之后,疾步靠近,“老师,您还晕得厉害吗?”
韩燕尝试站起,“好多了,哎哟。”
女孩和少年不约而同,一左一右地搀扶。
“老师,慢点儿。”
“妈,赶紧上医院,我打120——尤先生会开车吗?”
“必须会啊!韩老师,去医院查查,小心脑震荡、内出血。这丫头,瞎开车。”
“不关她的事,你们错怪人家了。”韩燕苦笑,拍了拍裙摆,扶了扶歪斜的眼镜,“不用去医院,我没事。其实,不是车撞我,是我撞车。假如没有三轮车挡着,我就冲进水沟了,估计伤得更重。”
谢天谢地!韩老师通情达理,不难缠。艾荔荔悬着的心落下了,发现韩燕比自己矮半个头,瘦如竹竿,而秦朗却比自己高大半个头,肩宽腿长——好高,他一米八几?她一边好奇,一边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吓得老师突然尖叫跑出来。”
“可怕!有蜈蚣,拇指那么粗,差点儿蹿到我脸上。”韩燕心有余悸,颤抖指向院子里,墙根堆放的红砖,“我路过时,掀开塑料布,瞅了一眼,蜈蚣猛地蹿出来,朝我脸上蹦,张牙舞爪的,简直能吓死人。”
“原来是被蜈蚣吓的。”秦朗整理相机带子,“拇指粗,肯定有毒。”
艾荔荔望了望塑料布遮盖的红砖堆,“越大越毒,它喜欢待在阴凉潮湿的地方。”
“山区嘛,昆虫多,不奇怪。”尤坤不以为然,随手揭开塑料布,“老房子,久没住人,难免的,等你们搬进来可以喷喷杀虫剂。”
尤坤点了根烟,吐出一串烟圈,盯着亭亭玉立的少女,“韩老师大度,不追究你的责任,但她眼镜撞坏了,得赔吧?少说也值一万八千。”
一万八千?!艾荔荔囊中羞涩,正为钱犯愁,落下的心又悬起,紧张不安,“我、我……”
刚才看你呵斥房东挺厉害的,因为点钱吓成这样?秦朗察觉女孩的窘迫无措,不由自主动了恻隐之心,开口道:“房东,别吓唬她。既然是意外,是我妈自己撞上去的,不应该叫她赔钱。”
韩燕大度表示:“别怕,不用赔,我有备用眼镜。”
“谢谢!谢谢老师宽宏大量。”艾荔荔悬起的心再度落下,郑重鞠躬,“今后我开车一定加倍小心。”
韩燕恢复了精神,打量身穿蓝白夏季短袖校服的女孩,“刚才看你急刹车,身体撞车头了,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