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伯,客气什么!”陶小雅拎着格纹斜挎包,披着长卷发,已有成熟干练的气质,“我和文哥回去洗个澡,九点之前来换班,换你回家休息。”
老艾忙摆手,“不用换班,我会守着娣娣。”
“哎呀,我跟荔荔半年没见面,攒了一肚子话,盼着跟她聊聊天。”陶小雅快人快语,“我们年轻能熬夜,老人不习惯,看你也是累坏了,不如回去补觉,养精蓄锐,明天再换班。”
老艾连日寝食难安,上了年纪确实疲惫,客套推辞后答应了,“那,辛苦你们照顾一晚。”
“我和文哥,是跟荔荔一起长大的交情,伯伯莫见外。”
陶小雅挥手告别,携男友离开,一转身,望见数米外站着一位高大俊朗的少年,明显在注视自己。
“哇噻!…陶小雅眼睛一亮,耳语说:“文哥,快看,真高,真帅!帅哥干嘛盯着我?”
“你几天没洗头,帅哥被你油光油光的秀发吸引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讨厌。”陶小雅斜睨,肘击男友。
秦朗碍于老艾不待见自己,猜不到对方眼下的心情,稍加思考,走向陶小雅,主动打招呼,“您好,我叫秦朗,是艾荔荔的同班同学,班里临时推选我为代表,来医院探望。等明天,其他同学放学也会来。”
“噢?噢!”陶小雅清脆拍手,恍然一笑,“声音耳熟,给荔荔打过电话吧?哈哈,我接的,抱歉,当时忙着办住院手续,顾不上回答你。”
“没关系,理解理解。”秦朗视线往后飘,见老艾低着头,一瘸一拐进了病房,“荔荔病得怎么样?严重吗?”
陶小雅大方健谈,简略告知山神庙始末,“我妹妹简直是女汉子,一个人在荒山野岭庙里待了三天三夜,冬天被冻得感冒,如果是夏天,估计她能待上三五个月,返祖当野人。”
秦朗忍俊不禁,闭着眼睛,慢慢放下高悬起已久的心,深呼吸,语气低柔:“能平安回来,实在太好了。受点伤、生生病,算是老天爷给她的教训。”
陶小雅眼珠子一转,凭直觉,探究打量少年,却遭到男友抗议肘击,讪讪回神,热情招手道:“既然是代表同学来探病,进去看看荔荔呀,她醒着的,在输液。来,我带你去。”
就等您这句话。秦朗彬彬有礼,顺从跟随,“谢谢,回头我好给同学们交差。”
四人间的普通病房,以帘子隔开。
艾荔荔在中间位置,高热未退,烧得脸颊晕红,强忍不适,闭目养神。
“荔荔,你班里同学蛮热情,反应好快,连夜派了代表来探望。”陶小雅去而复返,笑眯眯说:“秦朗,过来呀,站那么远干嘛。”
秦朗靠墙站着,忍不住细看:
女孩瘦了一圈,手腕露在被子外输液,细白脚腕包扎着,瘦得关节分明;半边脸被父亲掌掴后几日,仍淤青紫肿,高烧得脸红彤彤,唇却泛白。
可怜蛋。
狼狈成这样……
艾荔荔瞬间惊喜交加,睁开眼睛,明眸亮闪闪,下意识想坐起来,“秦朗?多谢关心,下雨了还过来。”
“躺着吧您!我饭后溜达,顺路来瞧瞧。”
少年若无其事,如往常一般对待老艾,“恭喜伯父,找到女儿了,这下该放心了。”
老艾忆起曾对秦朗母子恶语相向,暗感尴尬,没心理准备,笑也不是,不笑也不妥,掩饰性干咳,含糊道:“嗐,是啊,找到了。难为你,特意来医院。”
“应该的,班里同学正在群里关心议论着,商量明天过来。”秦朗规规矩矩,一本正经。
艾荔荔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歉疚喃喃:“同学们……唉,头昏脑涨的,闭着眼睛眩晕,睁开眼睛也晕。我看看,哟,好多消息。”
“病还没好,莫玩手机!”老艾摇头,伸手要收缴电子产品,却被陶小雅一把拉住。
“伯伯,出来一下,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陶小雅抿嘴笑,一边把男友和老艾往外推,一边对秦朗使眼色,唇语说:“你们聊,有话抓紧说。”
少年会意,感激比了一个“OK”手势。
须臾,此病床前仅剩下秦朗,其余病人及其亲属在隔开的帘子间内热闹聊天,拥挤嘈杂。
秦朗拖近椅子,坐下,板着脸端详病人。
她在洗手间照过镜子,为巴掌印感到难堪,窘迫捂了捂脸,一声不吭。
秦朗沉默片刻,低声说:“艾荔荔,你真笨。”
她愣了愣,脱口斗嘴:“你才笨。”
“我——”少年叹息,“大家曾经猜测,你在山里被野兽叼走吃了。”
女孩得意昂首,“怎么可能!家附近的地形,我了如指掌,冬季没有蛇虫,野猪之类也在深山,只要保证食物、水源、温度,人可以在野外生存挺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