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搭讪方式跟借口都很拙劣,孟云舒微笑着没有当真。她一个28岁、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三年、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当然能猜到这个女孩接近她是为了什么,她没有从酒吧里带人回家的习惯,何况是刚认识半小时的人,今天却破了例。
她们只说了十句话,最后孟云舒可能是鬼迷心窍,自己当了那个坏人,把她带到了自己家里。
大概是被闹钟吵到,女孩很轻地拧了拧眉头,薄被从肩头滑落,露出白皙肩膀上一个显眼的吻痕。
她的睡颜格外安静,在从窗帘缝隙洒落的晨光中,睫毛在干净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看上去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丝毫看不出来本人有多……然后孟云舒一拍脑门,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自己的回忆。
现在清醒过来,她立刻感到了后悔——虽然对方左看右看都是个学生,但这倒是其次,问题是,她成年了没有?
她揉了揉自己胀痛的太阳穴,总觉得现在考虑这些似乎为时已晚,于是不再纠结,把自己的左手从女孩的怀里解救出来,想要下床开衣柜,低头却看见了散在地上的内衣和衬衫。
她的白衬衫盖在一件粉色卫衣下,孟云舒有些恍惚,忽然觉得昨晚酒吧的灯光太晃眼。
“这就起来了,几点了呀……”
身后的人打了个哈欠,孟云舒背对着她下床,从衣柜的抽屉里找出一件内衣,坐在床上,简明扼要地回答:“上班。”
“哦。”女孩乖巧地点点头,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周六还要上班,孟云舒听见身后传来被子摩擦的簌簌声,几秒种后,女孩贴在她的身后,环抱着她的腰,说了从昨天见面开始清醒着说出的第十二句话。
“有烟吗?”
孟云舒把一句呼之欲出的“你成年了没”咽下去,想推开她的手停在半空,不由得有些错愕:“你还会抽烟?!”
……
孟云舒之前也抽烟。
中二期那会,她一度觉得吞云吐雾看上去很酷——可是后来才知道,到底酷不酷终归是别人的评判,她只知道这东西戒起来是真的难。
现在家里当然是没有烟的,孟云舒飞速收拾好自己,给她煎了个鸡蛋聊作慰藉。
“我得有半年没正经吃过早饭了。”女孩在餐桌前坐着嘀咕,见她端着煎蛋走过来,托着下巴笑着说,“好香啊,姐姐,你厨艺真好。”
她的漂亮是毋庸置疑的,大清早对上这么一张脸,孟云舒感觉宿醉之后的头疼都缓解了不少——她现在才发现,女孩左边脸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放在这张脸上成了点睛之笔,是恰到好处的甜,这个女孩属于是她走在路上擦肩而过也会多看两眼,觉得赏心悦目的类型。
嘴真甜,孟云舒心想,如果她不是对自己的厨艺有十分清晰的判断,差点就信了。
她从来没听过这么敷衍的恭维,只把这句话当成了耳旁风,端两份煎蛋放在餐桌上:“随便对付两口吧,你哪个高中的?等会我送你回去。”
“噗,”女孩拿筷子的手一抖,看上去有点难以置信,“姐姐,你看我像高中生吗?”
孟云舒心想,像。
“怎么会。”但她这么说。
“如果我是高中生的话,你昨晚就睡了一个未成年诶,真的没关系吗?”
“首先,高中生不一定是未成年。其次,做人要讲道理,”孟云舒感觉太阳穴更疼了,“到底是谁……”
面前的人见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似乎觉得有点好玩,她摆着手打断了孟云舒的话:“逗你的,我哪有那么小,我是Z大的哦。”
被误以为是高中生,女孩好像还是有点不开心,她在煎蛋上撒了胡椒粉,嘟嘟哝哝地开始迟来的自我介绍——她叫迟雨,今年十九岁,大二,在Z大读法律系,是本地人……
只有这个年纪的人才会因为别人把自己的年龄猜小而生气,孟云舒有点恹恹的,但她听见“Z大法律系”时的确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女孩还是自己的学妹,本来凭着自己的印象,她以为这人多半来自某个艺术学院。
果然是刻板印象作祟,孟云舒轻笑一声,没来由地对面前的女孩多了几分亲近。
“以后不要这么随便跟人走,”她多嘴嘱咐了一句,“也不要随便泄露个人信息。”
“因为我知道姐姐一定是好人,”女孩眨了眨眼,“姐姐,你叫什么呀?”
她一口一个“姐姐”,孟云舒心里莫名感觉有点奇怪,本来没有打算告诉她自己的名字,毕竟以后大概不会有交集了——人到底有没有义务跟一夜情对象坦白自己的姓名,孟云舒经验不足,不了解这方面的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