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心理医院怎么走?”
“门口102路公交,两站就能到。”
“哦。”沈满德扯开嗓子笑,“我家就住这附近,其实我知道那地方在哪儿,我就顺嘴一问。小姑娘,你在这干多久了啊,一个月工资多少啊,有没有对象啊。害,真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被互联网给毒害了,说什么不结婚,老了指定有你们后悔的。还是我有福气啊,我家女儿就听话,我让她跟谁结婚,她从来不敢有半个不字……”
一个人对着玻璃窗户说得唾沫星子乱飞,听到身后传来窃笑声,转头一看,小护士早就走了。
他还是没有觉得难为情,大摇大摆地走了。
如果不是为了今天要去办的这件事,何苦昨天半夜好心地上车帮忙,有那时间,在家睡觉不舒服吗?
自从昨天在叶琼包里看到那张病历单子,知道沈半月患上抑郁症,他那颗悬着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倒也不是担心沈半月怎样,他总有预感,沈半月生病会是因为当年的事。
“平时没心没肺,天天闯祸,怎么看都不像会得抑郁症。”沈满德忧心忡忡,“五岁,应该是记事的年纪了。”
他非常后悔。
悔得不是吞下那笔赔偿金,而是当初没有把事情做得再绝一点,就应该直接弄死沈半月。
“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要不是当年她几次拦着,老子哪至于折腾这一趟。”
他必须得了解清楚,讨个心安。如果沈半月真的是因为那件事生病,那他必须得警惕起来,等她一成年,也别再上学了,直接找个男人,让她远嫁。
嫁远了,就不用再整日心虚害怕。
沈满德几经周折,满头大汗地等在东宁心理医院门口。
快到八点半,一个梳着油头的男人夹着公文包跑着上台阶。
沈满德多看了两眼。
从医院里面出来的家属打声招呼,“邓主任,早啊。”
“嗯,早。”
邓主任?
莫非他就是沈半月病历单上写着的主治医生?
沈满德追上去,拦住他的去路,谄媚地说:“您就是邓主任啊,久仰久仰。”
“你是?”
“我……我是沈半月的父亲。”
这位病人家属出手阔绰,不然邓主任也不能亲自接诊,但看眼前这位的打扮,好像也不是很富裕的样子。
邓主任上下扫过一眼,态度冷了几分,“不好意思,有病人在里面等我,我得先进去了。”
沈满德掏出揣在裤兜的手,故意露出红包一角。
邓主任看见了,态度立即一变,由着沈满德把他拉到大楼死角。
拉扯一番过后,那个厚厚的红包进了邓主任的公文包。
“邓主任,我是她爹,怎么也不会害她,我心里实在是担心她啊,就想知道这孩子究竟是因为什么生病了,您就告诉我吧。”
邓主任手上做出捻钱的动作。
沈满德会意,“您放心,过后,我一定再给您包一个更大的红包。”
“好吧。”邓主任故作为难地答应,如实说了,“你家孩子吧,心理确实是有很大问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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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天生对医生抱有一种敬畏的心理,只要他穿上那件白大褂,你就会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他。
沈半月一共跟邓主任见了四次,每一次,她讲给邓主任听的心事,都比前一次更多。
她是病人,她需要被拯救,邓主任专业方面过硬,耐心地引导她帮助她,所以她相信他,把现阶段压抑自己的烦恼,都透露给他听。
第一件事是,她想掐死沈满德,如果他不是姐姐的亲生父亲,她可能早就这样做了。
第二件事是,她喜欢自己的姐姐。
第三件事,是在邓主任一再引导下,她才讲出来的——
姐姐和闻阿姨在一起了,她其实,真的很难过。但这个世界,只有这两个人对她最好。所以,难过也只能藏进心里。
沈半月想要把病治好,可是,有的人非要把她往绝路里逼。
张愿接了通电话。
她向来沉稳理性,沈半月从来没见她这么方寸大乱过。
“发生什么了?”
张愿呼吸乱了,“沈二小姐,你妈妈让我立刻带你回枣镇。”
“怎么了?”
“你爸要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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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去死!”
沈半月的声音穿透关紧的房门,趴在食杂店门口看热闹的人全都愣了。
议论声四起。
“这一家人,一个两个居然都是同性恋。”
“这俩小姑娘,平时看着挺好的啊,谁能想到,不喜欢男的,喜欢女的,那不是变态吗?”
“可不,我得让我女儿离她俩远点儿,免得被传染了。”
“还有呢,我听说,芽儿就不是他们亲生的,当年,芽儿他亲爹的赔偿金,就是被这家人给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