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层绝佳的滤镜,把天地万物一切全都变的虚无,只剩下眼前陪伴着她的这个人。
在这片绚烂之下,许盈甚至认定,从没有哪一刻,她会比此刻更爱奚半珠。
天地万物都变得渺小,眼前仿佛就是悬崖,她与奚半珠一同站在那崖边,如果有人要她以死明志来衡量她对奚半珠的爱,她想,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那悬崖之中,以此来证明,她这一刻有多爱她。
奚半珠与她四目相视,这是她们为数不多足够长的对视,因为有这一场烟火,朦胧暧昧,也变成了理所应当。
她们就在曲廊这里,彼此并肩仰头看着烟火。
没有多余的话,偶或间相交汇的眼神,成了比这烟火更烂漫的东西。
她们一直待了两个多小时,深夜,许盈肚子叫,奚半珠又带她去吃宵夜。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本地居酒屋,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从外面看,门面还有些破烂,走进去才发现装修很有特色。深夜里,店里挤满了人,奚半珠点了一些当地的特色美食,还有一小瓶烧酒。
奚半珠是会喝酒的,酒量还很不错。
她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问许盈:“会喝吗?”
许盈看着她面前的小酒杯,说:“你不是开车么?”
奚半珠说没事,可以找代驾。
许盈哦了声,没有说什么。她想起上回和尤蓝在酒吧,就喝了一小杯,头就晕晕沉沉有点醉了。
算了,她还是不喝了,万一回头出洋相。
“我不喝,我不会喝。”许盈说道。
奚半珠:“是上回喝醉了么?”
许盈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奚半珠提醒道:“你忘了关门那一回,在洗手间里睡着了。”
许盈这才想起来,那天早上起床,看见奚半珠突然出现在家里的那次,她记得自己晚上回来,又去洗手间里准备洗澡,她不记得没有关门,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应该是奚半珠抱她回房间的。
只是,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奚半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着说:“不用怕,这个是清酒,度数不高的,也就十几度。”
许盈一手托腮,撇了撇嘴,拒绝道:“那我也不喝。”
她不相信自己的酒量,她不想在她面前出状况。万一在她面前发酒疯,那她还是不要活着了。
独酌是一件没有意思的事情,奚半珠乐此不疲地问许盈,笑着问她:“真的不喝么?”
过了十二点,就是新的一年,她的二十岁也正式来临了。虚岁,只一天之差,她又长了一岁。
这样的夜晚,不喝一点酒,总像是缺失了什么。
许盈被她诱惑,真诚地问:“真的不会醉么?”
奚半珠笑着哄她:“当然不会。”
——醉了也不怕。
说着,给她倒了一小杯。
冰透蓝色的小瓷盏里,液体清澈澄明。
有一点米香气,许盈端起来,小小的抿了一口,奚半珠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牵扬,问她:“怎么样?”
许盈皱了皱眉,说:“有酒味。”
奚半珠笑着又给她加了一块冰,稀释了一些。
她们一边吃,一边闲谈。谈到了很多之前从没有说过的话题。
只不过都是许盈在说。
一小杯一小杯酒下肚,许盈比平时活泼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她撑手托着腮笑,脸颊染上酡红,像樱花粉,贝齿咬唇笑道:“那天,到半夜里,小猫就在外婆床底的洗衣盆里挠啊挠,挠啊挠的,我睡着了不知道,第二天外婆说,大半夜里,乌漆嘛黑,她弯腰从床底把盆一抽出来,开了灯,你猜,盆里有什么?”
奚半珠认真地听她说,她难得见许盈眉飞色舞讲一件事。
她今晚说了很多从前的趣事,所有的事情,都和她的外婆有关。
奚半珠想,许盈一定很想她的外婆。
奚半珠看着她的脸,笑着应她:“盆里有蛇?”
许盈愣住了,看着她的脸神情顿住,停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奚半珠轻笑,眸光只落在她的脸上,温柔道:“我猜的,真的是蛇吗?”
许盈说:“是蛇,不过我没有看见,是外婆说的。”
她眉梢轻垂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怅惘又道:“南城有很多的小河,我和外婆的房子前面,就也有一条小河沟,冬天的时候,还会结冰,有一年,我一不小心踩了个窟窿,一只脚掉下去,差点没爬上来淹死了。”
许盈想起这件事,一边说,一边笑,只是不经意间眼眶有些红了。
奚半珠没有应这话,只默默地陪着她。
人天生都依赖最亲近的亲人,于许盈而言,她虽然小小年纪失去父母,却又幸运地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外婆陪伴,她无忧无虑地长到了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