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我是狗可以,倒是你什么时候成驴了?”
穆桦:“……”
怎么还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沈嵘戟看着他这架势,若不是自己还在旁边,大理寺少卿定会顾不上形象地上去与天下兵马大元帅厮杀一番,不打个昏天黑地,血流成河的都不罢休。
沈嵘戟本还想再规劝几句,可见她风雨不动安如山地坐着也不好再说,只能将信收好,率先一步站起来带着穆桦往外走,他们二人方才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朝汐便也跟着起来了。
穆桦回头看她:“你不是不走的吗?”
朝汐笑得无比真诚:“送客总要有送客的态度。”
穆桦白了她一眼。
朝汐笑着还想要说些什么,可胸腔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猝不及防,她没忍住闷哼一声跌回椅子上,连带着眼前一阵昏暗,耳边还有逡巡不去的耳鸣。
朝汐暗自咬牙,心道:“不是我,这种感觉......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上次在天牢里,那种与天边炸裂的感觉被一根细细的导线相连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彼方山河耸动,地动山摇,她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遥远的,模糊的,一声巨响,她的胸膛都快要被震碎了。
是匕俄丹多。
那个病秧子出事了。
穆桦已经站在门口等着沈嵘戟了,沈嵘戟一只脚都已经踏在门外,可屋里猛然传来的一阵响动却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回首站定,望见朝汐倒在椅子上,面色惨白,险些没把他吓得平地摔个大马趴。
沈嵘戟赶忙将已经伸出门的那只脚收回来,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屋内,朝汐只觉得手腕一紧,稍稍强睁开眼,看到了眉心紧锁的沈嵘戟在替她诊脉。
“怎么不走了?你......”穆桦还在门口等着,可等看清楚屋内形势后,他赶忙闭了嘴,转身回屋,顺手把门也给带上了。
这股震痛勾得朝汐身上的旧伤开始莫名奇妙疼了起来,那些早已结痂的伤口渐渐蠢蠢欲动,一点一点挫折皮肉,缓缓压进骨头里,慢慢挤进血肉,像是要和她融合,朝汐疼得抓心挠肝,想要再次睁眼看清面前的一切,但她的眼里却是大片大片的黑暗。
穆桦走到跟前蹲下,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朝汐强忍着痛楚倒抽了口凉气,咬牙道:“不是我,是匕俄丹多。”
穆桦一惊,失声道:“楼兰人这快就动手了?”
“不是楼兰人。”朝汐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是十殿莲。十殿莲开始反噬了。”
穆桦:“那......那怎么办?”
朝汐耳边的嗡鸣声此刻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穆桦不轻不重的问询若是放沈嵘戟耳中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可在她听来却是细如蚊蝇,再加上眼睛又看不太清,活脱脱回到了当时半聋半瞎的状态。
沈嵘戟放开她,抬手又在她眼前晃了晃,见人没什么反应,便开始一笔一画地在她手心写字。
他们俩都是习武之人,手心与手指上早已布满了薄茧,感触自然要比旁人稍弱一些,朝汐辨别起来不免有些吃力,等她反应过来沈嵘戟都写了些什么的时候,沈嵘戟的手早就已经收回去等着她回话了。
朝汐的神色黯了黯,蹙眉低声道:“不妥。”
沈嵘戟又写:“有何不妥?”
朝汐:“府里的人都起来了,我这么半聋不瞎被你们俩搀出去,不出一刻我小姑姑就知道了,到时候别说是京郊别院,我就连自己这座院子都别想出去。”
沈嵘戟点点头,桑晴眼下虽说在同朝汐置气,可她若是真出了点什么事,桑晴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任凭她自生自灭下去的。
“你们二人带着信先走一步,我稍稍缓些,随后就到。”朝汐说完觉得他们二人没什么反应,又叹了口气,“容翊那边我是一定要去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我自己还能活下去,放心吧。”
穆桦有些犹豫还想再说什么,沈嵘戟一摆手拦下了他,只淡淡道:“那我们先走,温泉别院等你。”
朝汐点点头:“好。”
日头又升了些,朝汐虚脱地喘了口气,待她能看清眼前景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了巳时,虽说沙场伤病是常事,可像这样被下了蛊的时而反复却是未必。
憬魇一日不除,十殿莲便一日伴随着她,两人的命系在一起,匕俄丹多那个病秧子打个喷嚏她都得跟着遭殃,长此以往下去不是办法,除非他们两个人先死一个。
朝汐靠在椅子上静坐了一会,怎么想怎么头疼,刚准备起身,却猝不及防地牵扯到了肋下某处,疼得她缩成了一团,硬是咬着牙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