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潍一时语塞,兀自强辩道:“胡说,明明是朝汐教导无方,胡乱杀人!”
穆桦冷笑:“旭亲王说朝将军教导无方,胡乱杀人。难道是说,太祖皇帝的教导是错的吗?还是说太祖皇帝立下的军规,就是为了胡乱杀人的吗?”
桑潍瞪眼,“一派胡言!大理寺少卿此话何意?难道是说……”
“够了!”桑檀一声怒吼,终于回过神来,他要是再继续发呆,恐怕这两人就要在金殿上打起来了,“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堂堂亲王,竟然像市井泼妇一般,像什么样子!”
“皇上恕罪。”
“皇上恕罪。”
两人连忙告罪,各后退一步。
朝会被这两个人吵得不欢而散,文武百官下了朝过东华门各自散去,朝汐这才算是醒困,刚刚朝堂之上争吵不休,她却全然不知,要不是穆桦一路上跟她讲了一遍,她恐怕还不知道,为什么方才旭亲王一副想要生吃了她的模样。
两人正往外走着,就听见身后传来刘筑全的声音,刘筑全快步跑到近前行了礼,看了看穆桦,又看了看朝汐,笑着开口:“大将军走得也太快了,奴才一晃神便没了您的身影。”
朝汐默默地翻个白眼,心里暗道:“快不也还是被你追上了?要是再慢点,指不定你都到我家了。”
随后又问:“公公有什么事?”
刘筑全:“也没什么,就是方才皇上说,太后许久未见大将军,心中不免想念,想请大将军留下来用午膳,这不让奴才赶忙过来请您回去呢。”
朝汐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日头,太阳也不过方才破晓,此时最多不过辰时,太后留她用午膳?
只怕太后这个时辰都不见得起床呢。
朝汐沉了沉气,跟穆桦道了别,穆桦小声叮嘱了她几句,然后便离开了,朝汐跟着刘筑全一路又返了回去,才到御花园就看见一抹明黄,桑檀沉默地站在御花园中。
朝汐上次经过御花园时,早菊才刚露眉头,那时她就觉得很好看了,这才不过一月,御花园中的秋菊竟更胜从前。
朝汐走了过去,在桑檀身后行了礼,桑檀闻声回身,免了她的礼,也再没说话,两人一阵沉默。
21.赈灾
正巧,桑晴今日进宫给太后请安,在慈宁宫用过早膳之后又去了南三所,把太子带了出来,此时两人正在御花园玩。
桑晴对这个小孙子喜欢的紧,也格外疼惜他,太子体弱,她从各地请了不少郎中,出入太子府的次数只怕是比她进出皇宫的次数还要多,太子府的门槛都快被她踩烂了,所以太子也跟她亲近些。
太子今年三岁,正是换牙的年纪,说话不免有些漏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桑晴笑了好半天,腰都直不起来了。桑檀走了过去,给桑晴请了安,小太子见了桑檀也规规矩矩行了礼。
桑晴没想到今天能在宫里见到朝汐,更何况还是和桑檀一起,这两人一向不对付的,今日怎么有兴致一同出来了。
可仔细一看,朝汐一脸茫然又带着不太情愿,心里便明白了一些。
桑晴:“皇上今日好兴致,散了朝没去御政殿?”
“有些事要同朝将军商量。”桑檀道,“正好皇姑也在。”
桑晴淡笑:“皇上有话,但说就是。”
桑檀沉了口气:“是赈灾一事。”
“赈灾?”桑晴问,“大理寺少卿不是才从江南回来?赈灾一事,今日朝堂之上没有定夺吗?”
想到方才热闹的跟集市一样的金殿,堂堂旭亲王竟然跟大理寺少卿吵了起来,桑檀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桑晴不明就里,看着桑檀有些痛心疾首的表情,心里一阵疑惑。
两人正沉默之际,又听见小太子发出“咯咯”的笑声,这时桑晴才觉得手上一空,一直牵在自己手边的小太子,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朝大将军招手叫走了。
西北蛮夷闻风丧胆的朝大将军带着堂堂的大楚太子,两人十分不讲究地席地而坐,随手揪了几根地上的草茎,编了几个草蚱蜢。
宫里的孩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乡野玩意儿?
小太子眼睛都看直了,探头探脑地盯着朝汐,不一会儿,左手拿了个草蚱蜢,右手抱了个草蛐蛐,乐得合不拢嘴,连自己缺了的那颗牙都顾不上遮掩。
桑檀看着,一阵啼笑皆非。
桑檀:“……像什么样子,玩物丧志!”
他板着脸瞪了朝汐一眼,又打发宫女把小太子带走,桑檀远远地看着,小太子可怜兮兮地一步三回头,边走着还边冲朝汐扬了扬手里的宝贝,朝汐毫不在意地拍拍屁股站起来,笑嘻嘻地跟他挥手。
皇宫里的孩子难将养,能平安长大的更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