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通往胜利的道路。
突然,白羽离弦之际,就在这一瞬间。
朝汐的耳边猛然传来一阵似是鸣金一般的剧烈响动,这声巨响勾动了她的五脏六腑,她被吵的不得不得微微偏头,就是这轻微的偏差,让她精准无比的箭头慢了半分,也偏了半分,三箭齐发,竟一箭都未曾命中她心中所想——第一箭自霓麓的头顶呼啸而过,将她盘在头顶的三千青丝尽数打散,披散在身后,第二箭擦着她的左臂堪堪掠过,黑色的长袍下的臂膀被箭头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已经开始隐隐有些渗血,只有第三箭还像那么回事,虽说未命中要害,可确实实打实地对霓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锐利的箭头自她的右肩胛穿透而过,若不是箭尾的白羽被肌肤所挡,箭矢整个卡在她的右肩上,只怕是要被射/出一个不小的窟窿。
霓麓一声痛呼,她虽心狠,却也没狠到自己拔箭的地步。
朝汐的箭法早在十年前她就见识过,不过那时的朝汐还是个只知小打小闹的混小子,霓麓自然没当回事,未曾想,这个她从前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小混蛋,这个被朝晖一手栽培起来的忠臣,竟然是她今日珂罗强劲的对手。
她扭回头,深深看了不远处同样策马的朝汐,随后继续冷静地率领一众将士撤退。
胜局已定,朝云率队继续追杀,现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能杀几个是几个。
邵阳生怕她冒进,跟在后头大喊:“差不多得了!别贪功!”
朝汐勒住缰绳,神情有些呆滞地坐在马上,看着手里的强弓,又扫视了一圈周围人张张合合的嘴唇,终于凝重地皱起了眉头。
南珂罗倾注了多年心血才贡养出来的神女果然不同凡响,她在最短的时间里顶着最大的压力与悲痛,迅速地分析清楚利弊,做出准确的判断,虽然南珂罗经此一役损失惨重,但所幸为伤及根骨,朝云乘胜追击,锲而不舍地又击杀了他们近三千士兵这才收手,南珂罗陆军含恨退至黄骅,闭门守城,坚决不踏出半步。
朝汐带领朝家军逆转了攻守局面,南楚大获全胜,津门港的陆军连带着朝家军,三军将士欢天喜地,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几分喜色,唯有朝汐,眉头微锁,阴沉着脸。
她命邵阳带领斥候队及先锋骑兵先行一步,自己则带领大军稍作休息,驻扎在距离黄骅不远的窦家庄,一切安排妥当后,她才暗自咬牙回了帅帐,尽量不在众人面前露出破绽。
所幸朝汐一向在朝家军中树立的形象是个不苟言笑的活阎王,众人又被胜利的喜悦有些冲昏了头脑,敲锣打鼓,一边欢天喜地地搬运着敌军丢弃的军粮,一边专心致志地救治着方才浴血奋战的受伤将士,两边同时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自己的事情,所以对于她面色阴沉、神色凝重一事,也未曾有人太过留心。
这一夜,陆上打得火热,津门港的水上也半分未曾闲着——
子时三刻,当那枚属于敌军的火铳炮炸裂在津门港外,发出震天声响的时候,高俞才相信那个看上去极不靠谱小狼崽子真的是朝晖的孩子。
朝汐预判的没错,南珂罗水军果然同她一样不要脸地趁夜突袭,津门港水师提督高俞率领手下三百武装军舰与数千短舰破港而出,死命坚守,南珂罗虽说陆战不敌大楚,可水师却是一顶一得强,高俞以铁锁连接军舰,在港口外形成铁栅栏,妄图阻止南珂罗水师大军进一步侵犯,可就算是这样的严防死守,也不过只拖延了两刻的时间。
子时五刻,就在陆上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津门水师三百军舰悉数葬身于南珂罗猛烈的炮火攻击之下,无一幸免。
截至丑时初刻,津门水师营共计火铳三十六炮,白羽箭五万支,虹羽箭五万两千支,水游弹一百六十发,一个都没剩下,尽数炸在了怒火翻腾的海浪里。
寅时整,沈嵘戟亲率悬鹰阵飞舰三百、飞甲一千、飞炮一万六千余支,自津门水师大营腾空而起,盘旋于津门港外敌军舰艇之上,共计撞沉、炸毁、击碎敌军武装军舰两千艘、武装短舰二百艘、普通短舰五百余艘,到最后,南洋人不得不派出他们仿着悬鹰阵而造的飞甲,带着水师大军自空中狼狈登陆。
寅时五刻,上岸南珂罗水师惊闻国王殒命的噩耗,数万大军恼怒万分,心中悲痛难忍,登陆后未作停留,急于弥补这一战中的损失,直接带兵挺/进京师,却不想竟与朝家军——韩舫在一天一宿之内利用京郊三万将士打造的朝家军相遇于滦洲城外。
尚未从损失惨重的登陆中回过神来的南珂罗水师猝不及防,缬金线刺绣的墨绿色朝家军大旗将一众南洋人晃得险些失了神,晕头转向,一度找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