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抬头看去,夕阳的余晖恰逢其时,穿过傍晚有些灰蒙蒙的天,透过摘星楼大开的窗户,落在她的脸上。
这不正是大楚那些怀春少女们,梦寐以求的夫君面容?
所有在场的女子直勾勾地盯着朝汐的脸庞,恨不得当场看杀了她。
朝汐浑然不觉,闲庭信步地往里走去。
她到的算是晚的,大臣们基本都已经落座,按照官位的等级,每个人都被安排好了位置,正对着大门当中的最上端,自然是给桑檀那个小皇帝和皇后留下的宝座,王公大臣及他们的家眷坐在皇帝的左手边,各宫的嫔妃们坐在皇帝的右手边,太后腿疾未愈不便行走,所以也就没有留出她的位置。
朝汐走到位置上,从怀里掏出了两个不大的莲蓬,扔给朝云,“接着。”
朝云一愣,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稳稳地接住。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朝汐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这个位置除了皇后以外,便是离皇上最近的,一些个亲王都要比他远了许多,心下不由得冷笑:“这小皇帝,惯会笼络人心。”
朝汐这才坐稳,便听见身旁又有人落座的声音,抬眼看去,只见那人一身朝服,面上一团尚武的精神,竟然是大理寺少卿穆桦,二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云磬?”
“子衿?”
穆桦展颜:“离京六年,没想到你小子还活着呢!”
“呸,借你吉言,老子活得好好的。”朝汐一巴掌劈了过去。
穆桦一侧身,躲了过去,故人重逢,面子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朝汐闻听一愣,随后问道:“我回来你不知道啊?”
“咳,别提了。”穆桦挥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说:“江南水患,皇上命我前去体察民情,今日午时方才回来,我能知道个屁?”
朝汐点点头,却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啊,江南水患自有地方官去处理,就算再不济,也有赈灾使前往,你一个查案子的大理寺少卿,皇上派你去做什么?”
穆桦刚想说些什么,却闻听刘筑全一声通报,响彻了整个摘星楼内外:“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站了起来,低着头恭敬地迎接皇上和皇后,等到皇上和皇后落了座,众人又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桑檀面露喜色:“众爱卿平身。今日是宫宴,该赏月的赏月,该吃月饼的吃月饼,都不必拘着了,同朕一起,好好过个中秋。”
众人谢了恩,又坐了回去。
说话之间歌舞已经进了场,丝竹管弦之声渐渐弥漫了整个摘星楼,席间觥筹交错,桑檀与大臣们把酒言欢,就连朝云也被朝汐灌了好几口桂花酒下去,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两朵惹人心生怜爱的绯红,看的朝汐不住地捂嘴偷笑。
歌舞声中,朝汐和穆桦两人正如长江流水一般,喝着宫里不要钱的桂花酒,自从上次醉酒差点误事,当天回营,军师就当着她的面下了禁酒令,朝汐不服,为此两人在军营中大打了一架,只可惜当时年少轻狂,再加上宿醉未醒彻底,脚底打滑,被摔个了狗啃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细细算来,她都两年没好好喝过酒了。
酒能热血,能壮士气,能抱得佳人归,能让人把天大的事情都往后放一放,可再好的酒,也解不了朝汐的愁。
古人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焉知不是举杯消愁愁更愁,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彼时饮酒,城破家亡。此时饮酒,四海升平。
要是父亲母亲还在,看到一片祥和景象,想必定是欢喜的吧?要是她那尚未出世的妹妹还在,这个时候,也该两岁了吧?她可以带她去草原上骑马,去射鹰,去捉野兔。
思虑之际,便又是一壶桂花酿下了肚,朝云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当是她与故人相见心下高兴,又或者是馋酒了,坐在她身后一边剥着莲蓬,一边小声地提醒她:“将军,你可别再喝那么多了,不然军师知道了,又要跟你打一架。”
朝汐满不在意地挥挥手,侧过身笑着看向朝云:“嘁,韩雪飞那个手下败将,老子怕他不成?”
朝云“咦”了一声,怀疑是自己记错了,“前两年那个被军师揍的满地打滚的人,难道不是将军吗?”
11.指婚
一支歌舞退去,朝汐和穆桦两人仍在底下窃窃私语,却听见皇后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久闻朝汐大将军威名,本宫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将军实乃巾帼英雄。”
朝汐放下酒杯,缓缓站起身:“皇后娘娘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