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毓峰捏捏她的耳垂说:“别老愁眉苦脸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他的手很冰凉,但在文雪的心底里荡漾起来的是真正的温暖。这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她转忧为喜地笑了,把嘴唇凑到儿子的脸上,想再去亲他。
可没想到这小子一脸正经地把脸给偏开了。
“别闹别闹。”
“怎么啦?妈妈亲你一下都不行啊?”
“亲过了,刚亲过了。”他是一副严肃万分的嘴脸。
“亲过了还能再亲。”文雪越看他这样,越想逗他:“你不让?不让我还非亲不可了!!”
说完就是一个紧紧的拥抱。
毓峰挣扎着大叫起来:“久别重逢意思一下就行啦——不用太热情!”
连旁边的阿迎听了,都扑哧一声笑了。毓峰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他一边用手背擦妈妈刚刚
亲过的脸,一边很郑重地说:“你以后别当外人面这样,多不好啊——你擦口红没?”
“你是我儿子,我亲你是天经地义的。”
“啧啧,这腔调跟我爸一模一样,难怪是夫妻。”
“小鬼!”文雪刮他的鼻子。
“大庭广众的……”
毓峰被刮一下鼻子,说一句话。
“影响,多不好啊……”
“你是我儿子,你人都是我生的。”文雪捏着儿子的下巴说。
毓峰特腼腆地笑了。这是很少在他脸上出现的。
做母亲的都霸道,而做孩子也就这时候是享受这种霸道的。
文雪双手包住儿子冻红的小手,往里面哈气。
“怎么这么凉?天冷了,连手套都不会戴?”
“园子里的人说,现在还没立冬,戴了,不合祖制。”
“鬼话!”文雪搓着他的手,又问:“哥哥呢?”
“看吧,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他——他在后面呢。”毓峰扭过头张望,突然说了句文雪听来
是云里雾里的话:“待会儿他要是做了什么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呃?”
“总之你别伤心就是了。”
他这边话音刚落,毓崢就来了。
他低着脑袋,直往手上的一个沉甸甸的书包里瞅,后面跟着几个婆子,都是一张张板得冷冰冰的脸。
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人去帮孩子拿东西。
文雪站起来,那几个婆子勉勉强强地行了礼,请了安。毓崢的眼睛仍盯着书包。
“你也太慢了。”毓峰对哥哥说:“干嘛这么磨磨蹭蹭的?”
毓崢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说:“那本书呢?”
“哪本?”毓峰问。
“就是那本《孟子》啊。”
文雪吃惊地说:“你们已经开始学孟子了?不觉得难么?”
“反正看不懂,就硬背呗,咱脑子好,能背过关就行了。”毓峰得意洋洋地说。言罢,他有
意识地撞了撞毓崢,好像要他说话。
可是毓崢依然没反应。
文雪仍然没在意,她根本没意识到儿子这是有意而为之。她还在惊喜的口吻说:“毓崢也高了不少啊,比原来要高半个头了。怎么办?妈妈以后可能都抱不动你们了。”
说着,她张开双臂,想拥抱他。可毓崢却后退了一步。
他拒绝了。
这一举动太明显了,文雪愣住了。
“毓崢……”
“我们晚上住哪儿?”他终于不再找书了,看母亲的眼睛里全是冷漠。
文雪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说晚上在这儿过夜么?总得有地方给我们住吧?”他冷冰冰扭脸问刘疏宝:“总有房间吧?”
刘疏宝赶紧应道:“有有,奴才这就带你去。”
毓崢扫了母亲一眼,一句话不说就跟他走了。那些婆子也跟在后面。
文雪心凉到底了。她嗓音沉闷地对小刘讲:“帮阿哥把包儿拿了,怪沉的。”
看着毓崢远去的背影,毓峰感叹道:“啧啧,真是演技派。”
文雪想笑,可毓峰望着她时却问:“你哭了?”
她不说话,手紧紧牵着儿子走。
“跟你说过,他要做出什么事来别难过——特伤心吧?”
文雪回答不出来。
“其实他都是装的。前几天他听说要来,兴奋得一宿一宿不睡觉。他主要是气,气你为什么
要跟我爸离婚。”
“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说啊?现在谁不知道啊——你不是给我爸写封信么?我爸当时就让毓崢念来着。
他们俩都以为是好话呢。”
“你们真的会离婚么?”之后,他又问,眼睛是隐隐的紧张。
他还是很关心这个的。
“妈妈,妈妈现在回答不了你。”文雪抚摩着他的短发说。
她低头再问:“你怕爸爸妈妈离婚么?”
“不怕。”他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