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沉吟一声，还没回过味儿来，她哥进来了，大喇喇地解释道：“你看我这名想得怎么
样？像石头一样刀枪不入平平安安，多好啊。”
文雪听了，扑哧一声笑了。
傅大爷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了，“你笑什么呀？我觉得这名儿不错，傅石安——多好听。就是你嫂子不同意。”
“你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人家都要笑掉大牙了。”
傅大奶奶道：“我就是这么说的。若是孩子真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人家要问起来这是什么用意，我叫他千万别这么讲，免得人家取笑。”
“这有什么可笑的，这叫实在——你说是不是？”他问妹妹。
文雪没讲话，傅大奶奶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忽然门帘一掀，一个小姑娘拎着文雪刚才带来的礼物进来，正准备放桌上。傅大爷一看，赶紧叫停：“放外面去放外面，没看见这里都没地了么？再往屋里堆东西，这地方都没处落脚
了——还有的东西呢？”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大爷说：“喜鹊姐帮忙拎着，在后头呢。”
傅大爷听了点点头，文雪看着小丫头出去扭脸问哥哥：“这谁呀？”
“前些日子我去了趟德胜门，鬼世那里最近不是有流民在那儿卖儿卖女么？我就看着这丫头插着个草标站在那儿。我当时寻思原来咱家的兰香不是回老家嫁人了么？你嫂子又要生了，就买个丫鬟回来，帮着洗洗涮涮什么的。反正也是添双筷子添个碗，比雇人便宜。没想到你嫂子没奶水，家里又得雇奶妈。现在想来，还不如雇人来得划算，钱细水长流才用得久，这么一竿子全打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多少钱买的？”文雪问。
“五十来块吧。都给她舅了。”
这时候外面的小丫头撩起门帘子探头说话了：“那人不是我舅！”
“没规没矩的！”大奶奶不高兴地嘀咕道。
“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傅大爷指着文雪对她说：“这是咱们家的姑奶奶。来认认人，下次她来的时候，你别把她也当外人往外赶了——上次咱家里来人，这丫头没见过，不由分说地硬是把人往外赶，害得我向人赔罪好半天！”
小女孩儿怯生生地上前，不敢说话。
文雪和颜悦色地问她：“多大了？”
“十二了。”
“个子长得挺小的。”文雪望着哥嫂。
“人还算勤快，就是吃得太多。”傅大奶奶靠着床头，懒洋洋地地说。
“看上去还老实。”文雪端详着她说。
“老实是老实，就是笨了点……”傅大爷这边话还没说话，那边又有人进来了。来人嗓子挺亮堂，说话也快。这是傅太太屋里的丫头——喜鹊。
“大爷大爷，东西都搬来了——哟，小姐也回来啦？老太太这几天老念叨你。”
傅大爷皱着眉说：“我不说过了么，东西放外头！瞧这这笨劲儿！”说着，他像哄鸡似的把两个丫头给赶出去了。
傅大奶奶把目光投向小姑子，“你也是，买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哪儿啊，这就是些补品，花不了几个钱。”文雪低头打开自己随身带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红绸小包，打开里面竟是个银子打的长命锁。
大奶奶赶紧拦她，连说“太过了，收不得。”但是她还在月子里，身体还虚，力气什么不如文雪。她也怕自己的身子受损，所以半推半就地让儿子带上了。傅大爷转身回来时，她对丈夫说：“你看文雪，她太客气了，还送长命锁。”
傅大爷凑上来看，大喇喇地说：“你就收着吧，她是孩子的姑，应该的。你推来推去反倒让她觉得你假。”
他老婆气呼呼地斜他一眼，然后闭上眼不讲话了。他看她这样，只好招招手把文雪叫出去了。
“今天你怎么一个人来呀？”在外头他压低声音问。
“毓崢他们要是来了，不打扰嫂子休息。”文雪顾左右而言他。
“我是问溥铦，他怎么没陪你来呀？”
“他？他不知道。”
傅大爷一惊，显然不相信。
“真的，我们都多少天不说话了。”
“还是为那天的事？”
文雪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你怎么那么倔啊？”傅大爷急了，“那么大点事你就闹成这样，以后还有的是大风大浪呢，那你怎么办？再说了，咱家现在还有事求他……”
文雪睁大眼睛，刚要发问。刚才的小丫头进来了，见了面就急急地说：“大爷，那天被我赶出去的那个老太太又来了！说要见老太太。”
傅大爷吓了一跳，“你怎么回的？”
“不是我回的，莲花姐回的，说老太太已经休息了。可她说她能等。”傅大爷赶忙出去，文雪也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