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冷不丁地说:“草坪上的车辙印不像是打滑。”
秦嘉安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李韵说:“毛裘,把这段监控调给我看。”
毛裘立时三刻从手机上找到了事发时的监控,呈到李韵面前。
我站在李韵的身后瞄了几眼,大概看了个囫囵:秦嘉守牵着两条黑背遛到这里时休息了一会儿,普朗克正抬腿在垂柳树下标记气味,突然主路上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同时一道黑金色的影子直冲过来。秦嘉守往边上避了一下,踩到湿|软的泥土跌进景观池里,而普朗克躲闪不及……
李韵揉了揉额角,把手机还给毛裘。
秦嘉安坐在跑车上不动如山,嘴里还在狡辩:“开个玩笑,吓他一下嘛!他也没怎么样啊。”
李韵眼刀冷冷一瞥,说:“你给我下来。”
秦嘉安贱兮兮地笑:“我不。我下去你肯定又要扇我,我才不傻。”
李韵命令道:“把他拖下来。”
我和毛裘心领神会。我迅速把手插进慌里慌张想要闭合的车窗里,防夹手功能让玻璃自动停止不动了。我从里面打开了车门,毛裘说了声:“大少爷,对不住了!”一只手就像用牙签挑螺肉一样把他从车里拽了出来,提溜着他后颈的衣领,送到了李韵跟前。
秦嘉安还想跑,前后左右去哪里都有保安拦着,根本无处可去。
上上下下十几双眼睛看着。
秦嘉安破罐子破摔的,扬起半边脸:“打吧打吧,早点打完我早点回去睡觉。”
李韵没接他的茬,对保安们发出了下一个指令:“把车砸了。”
毛裘有一丝不确定:“砸车……?”
李韵:“砸成废铁。”
秦嘉安的声线蓦然变了:“这可是限量版,全球只有20台!妈,你不能动它!”
李韵冷笑:“刚才撞你弟弟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它是限量版?”
秦嘉安嗫嗫嚅嚅地讲不出一句条理清晰的话,颠来倒去地说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李韵生了好大的气,说:“你弟弟还活着,恐怕不是因为你跟他开玩笑,而是心疼你的车吧!毛裘!还不动手?”
毛裘:“收到!小张你去工具房拿点砸车的家伙来。”
他手底下的小保安小跑着去了。
秦嘉安急得脸色都白了,跪在地上抱着李韵的腿,毫无形象地连连哀求:“妈,我就这一个爱好,你不能把它毁了。”
李韵铁着脸说:“我就是太纵容你,才让你得寸进尺。其他也就算了,他是你弟弟,我二十九年前就开始精心挑选培育的继承人!你要是想害他的命,我是万万不能轻易饶过你的。”
小保安抱着一堆撬棍、大扳手和铁锤回来了。
秦嘉安一叠声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道歉!”他掉转膝盖跪的方向,朝秦嘉守梆梆磕了两个头,“对不起!是我混蛋!你拦一下妈啊!”
秦嘉守漠然地看着他像小丑一样表演。
李韵没有更改命令,于是毛裘他们几个人分了工具,开始咣咣砸车。
秦嘉安疯了一样,大喊大叫地扑到跑车的引擎盖上,一副要和心爱的收藏品共生死的模样。
很快就有人把他揪了下来,一左一右架着,让他动弹不得。
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哭得骨头都没有了,变成了一滩软烂的泥。
李韵神色隐隐有些松动,语气也软和了许多:“嘉安,记住教训了没有?你不能再有伤害你弟弟的念头。”
秦嘉安哭着喊:“你把我杀了吧!他是你的宝贝儿子,是你的钦定继承人,你有他就够了,还留着我干什么?”
李韵皱眉:“你说得什么话!你们俩都是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我亏待过你吗?”
“是,十岁以前,我还是你的儿子,独生子。十岁以后,我是弃子。”秦嘉安眼睛通红,“妈,那时候爸爸刚过世,你遇到事没有人可以商量,只好抱着我对我说。那时候我才几岁,大部分都听不懂!我只知道很多人都想欺负我们娘俩,我不能吵不能闹,不可以再给你惹麻烦。你现在已经不记得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了吧?”
李韵说:“我记得……”
秦嘉安控诉道:“撒谎,你早就忘到脑后了!我那时候多么着急啊,就想能快点长大,替你遮风避雨。但没等我能独当一面,你就把他抱了回来……我这才知道,你心里早就放弃了我。扪心自问,你有了他以后,还把我当成可以依赖的儿子吗?是,你是很纵容我,但是你好好地规划过我的人生吗?有像要求他一样严格要求我吗?你这样无条件地溺爱我,不是培养孩子,而是养了个小猫小狗,不需要它干什么,只要逗你开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