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法惊悚诡异,周陆然只觉毛骨悚然起来,看向宁知越,却见她脸色肃然,继续追问石僧怎么回事。
石僧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在采石场里,总有几个人被关进去几天又被放出去,然后又被关进去再放走,反反复复来了好几次。何叔因为采石场的活太重,累到了,天又热,就到河边去舀水洗把脸,谁承想就栽进去了。边上好多人都看着,就是不救人,我会水想要下去救人他们也拦着不让,说水里有女鬼,掉进去就救不会来了,我就看着何叔溺死了。”
石僧提起这事又不免伤心起来,但见宁知越紧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尽力收敛了情绪,又继续说道:“后来我听他们说,两年前在南漳县有个富户家的小娘子投河自尽了,从那之后,县城里就有了闹鬼的传闻,接着,跟随那小娘子多年的两名侍女一个也是投水自尽,另一个在寺庙里失踪,又过了半年,她的父亲与弟弟也在行商时没了踪迹,人都说是遇上匪患,已经糟了难,而除却这些与她亲近之人出事,南漳县城里也常有人在一水同源的河道里溺死。城内百姓多有忌讳,鲜少在河边走。”
宁知越只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胸腔内的沉胀感逐渐使她感到窒息,浑身震颤,渐渐发麻而没有丝毫知觉,良久之后,她袖中紧攥着拳,强
撑着一口气,尽量语调平和地问他:“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采石场里大家都像是知道的,平日里闲话时会带两句,但只要那几人在,大伙都绝口不提,当日何叔溺水,他们就曾告诫大伙谁都不准说。”
采石场的囚犯都能知道,老刘头那些人却对此只字未提。
她想到在库房里再三追问此事时,以老刘头为首,一众人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绝无隐瞒,绝无虚言……
呵,好一个绝无虚言。
宁知越冷笑几声,扭身便往回走。
周陆然与石僧眼见宁知越面色陡变,显然是出了事,两人紧紧跟上,小心问她要去哪。
宁知越咬牙道:“再去见老刘头。”
第30章
宁知越去而复返、来势汹汹,经行之处,动静不小。老刘头等人隔着老远就听到这响动,面露喜色,还当宁知越果然言出必行,这才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便已将这事了结,果然是沾了贵人的光。
待屋前那两扇门被粗暴地推开,砰的撞到墙上,门洞里出现三个身影,除却身后那两个一脸懵懂的少年,宁知越面沉如水,目光如利箭般一一扫过屋内众人。
老刘头觉出一丝不对,心内突突的,顿了顿,将那不安压下,挤出笑脸问:“宁娘子,我们这是……能走了?”
宁知越冷笑:“走,去哪,问你们的话老实说了吗?”
一众人当地压低头,屋内悄无声息,一时都能听到主人粗重的呼吸声。老刘头站在众人前头,即便低下头,还是能察觉到宁知越冰冷刺骨的目光。
他已然知晓她是为了何事,浑浊的眼球盯着地面潮湿的灰土左右转动,再缓缓抬起头时,仍是陪着笑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故意问:“这……这话怎么说?我们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再有旁的,也是我们不知道的了。”
宁知越冷哼一声,“是吗,你连映秋出生何地,家中几口人,乐坊里经年的经历,甚至乐坊主对映秋的言语都能知晓得一清二楚,却对生活已久的汜州辖地内的事一无所知?”
老刘头心头一跳,她这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不知道,故意在诈他?
他张口正要解释,宁知越睨了他一眼,又扫向众人,“我劝你们想清楚了再说,这一遍若我还听不到想听的答案,便当作我从没来过这儿。”
此言一出,屋内果然躁动起来,你看我我看你,皆是踌躇不决。
宁知越瞧着这一景象,心中隐有猜疑。石僧所述已然点出公主犯病与南漳县的关键所在,他口中那几个频繁被抓进去又放走的犯人,似乎是在以势欺压他们,这才使得众人对此事都闭口不言。
而石僧被关在采石场里,所知有限,不能完全澄明城中到底是如何谈论此事,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在控制言论。去城中巡访调查也不是不行,但老刘头等人显然对此事很清楚,却在危及自身之时仍然绝口不提,此事定还有文章。
她面上冷肃的神色不改,心里逐渐平静下来,思忖着,这些人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百姓,若是背后还有人撑腰,也不会抓着她做救命稻草,唯一的可能便是某个位高权重的人令他们禁言,一旦泄露消息,定比现在的下场还有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