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的死近来闹得轰动,自曹氏父子死后,人人都知晓这些人从前的恶行,以及他们的死都是曹氏父子所为,吴夫人此言没引起多大轰动,反叫众人对她的怜悯转化为鄙夷。
纵是他们也曾联想过宁娘子的话使得吴秋宗羞愧自尽,但这性命是他自己的,与宁娘子实在攀扯不上有关系,何况,吴秋宗生前对宁娘子可没个好言好语。
“胡闹,”宋县尉抿着唇,“本官方才已经问过了,昨日宁娘子的确见过令郎,与之发生争吵,但边上还有两个僧人看着,都可作证,是吴秋宗酒后对宁娘子出言不逊,两人争执过后,宁娘子先行离开,那两个僧人与他说要将此事呈明住持,将寺门上了钥离开了。宁娘子昨晚身边没离过人,反而是吴秋宗,寺门都紧闭了,谁能料到他自己又偷摸跑出去寻死。”
“我儿不会寻死……”
“够了。袁将军手下的医官是能医死人肉白骨的,方才已经在众人面前验过尸,尸体无外伤,河边也只有他的脚印,不是自尽难不成是鬼……”
话说到这,他突然打了一个冷战,望着那条河,记起南漳县以往流传的那个诡异传闻。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宁知越,又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吴秋宗,不会真是他口无遮拦,惹怒了水下的女鬼,向他索命了?
他想着,又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往后退了两步,清清嗓子,“总之,等县衙仵作查验过,衙差们查探过周围,这就是桩定案了。”
“宋县尉,不能就这么定案啊……我儿子真是被她害死的,我有证据,我亲眼看见了……”
“你真是……胡说八道,吴秋宗死的时候你还在城中,如何看见……”
“不是我儿子,”吴夫人像是极尽所有勇气,一股脑吐露出来,“是郭良和邓天锋,他们死的时候,我看见了。”
众人愣住,茫然看向她。
宋县尉也曾看过杜昆招供的口供,上面详尽了曹氏父子如何蛊惑杜元钦离间张家和杜家,使得本该同气连枝,一致对外的一家人决裂以致落得只剩他一人的地步。
吴夫人说看见,她看见什么了?
宋县尉下意识觉得她又是信口胡诌,但察觉到吴夫人看向宁知越那方瑟瑟缩缩的惶恐模样,好像真有其事一般。
他正犹豫着,身后一道清脆的女声唤醒了他,“宋县尉,吴夫人的话不可信。”
他转身,瞧见说话的是宁知越身边的侍女,她恭敬行了一礼,缓缓道来。
“宋县尉恐怕还不知,吴夫人因陈家对我们娘子一直存有敌意,数次见面,没一点由头便横加责难谩骂,言语极其恶毒。后来我们查过吴夫人,得知吴夫人自我们娘子来了南漳县后一直与张家和杜家有来往,如此您该知晓她是何用心了。”
“有这样的事?”宋县尉正色看向宁知越,“如今本官还在追查曹氏父子的同党,宁娘子既知此事,为何不报与县衙知晓?”
宁知越故作责怪芙蕖多嘴般瞪了她一眼,淡淡道:“当时问的李家父子,他们据实以告,又因李老爷与吴大夫昔日有交情,如今见他们孤儿寡母,总要顾惜照拂一二。他说吴夫人是因爱子心切遭人哄骗着了魔,又以祖宗基业及他自身性命担保他们并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忍他们母子遭罪,这才请我隐瞒一二。”
这样说来也情有可原,他扭转头,猛地瞪住吴夫人,没说一句话,却叫吴夫人浑身颤起来。
“不是的,他们……他们污蔑我……”
这话听着没多少底气,宋县尉将眼圈往外又扩张些,“那你说他们哪里污蔑你,要不要本官将杜昆和李老爷都传唤来,大家当面对峙?”
吴夫人慌了神,手脚发软瘫在地上,期期艾艾好一会,说了实情。
与芙蕖讲诉的相差不大,但她提到了吴老爷吴通曾去过贾家村后山庄子里为那些受尽折磨的人治伤,也因此郭良和邓天锋告诉她,吴通与张绍金和杜昆不一样,但也没多大差别,他们都是曹氏父子手下的人,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已经发觉宁知越是来找他们报仇的,若不除了她,他们谁也逃不掉。
后来,她就看着郭良、邓天锋、张家的、杜家的、贾家、曹荣父子,他们一个个都没了,她越来越慌,马上就要轮到他们母子了。
她对宁知越没好言语,心生防备,可总也不敢真做什么,最坏的时候,她就想,要不然把自己这条命豁出去,让宁知越放了她儿子呢?
谁承想……
她猛地振作起来,支起身子,诚挚地跟宋县尉解释:“可是我没有说谎,她真的杀人了,我看见了,就在郭良和邓天锋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天。他俩是前一日失踪的,那一晚宁娘子也失踪了。第二日张世恒和杜元钦闹到县衙,一定要见到她,她说她那一晚去了慈安寺,早上赶回来的,可是前一日我来了寺里,为的就是让我们秋宗回家去,离她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