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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知越听到这个消息时,面上微凝,执笔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
“人呢?”
“奴婢问过了,施娘子今日一早启程,已经离开县城了,令她来传口信,一是告知娘子一声,二来她说留娘子一人在这里还是不放心,虽则身边有奴婢们在,却终归是外地人,对南漳县不甚熟悉,在寺中也有诸多不便,故让春杏不时到寺中来,瞧瞧娘子有什么短缺的,应时补上。”
“不是留在寺中,只叫她不时过来?”
那日去朱玉阁,施绮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好几个时辰,一定要春杏随她回寺里。
她明明白白拒绝了好几次,施绮都打算叫春杏直接跟在她左右了,她也就敷衍着应下,临到回慈安寺前,她暗中耍滑,不辞而别转往县衙去寻虞循,又待了些许时辰,等城门快要闭上才离开。
路上她还与虞循和芙蕖猜想,施绮会不会直接派春杏到寺里等着,回来后连着几日倒也没见到人,她还以为施绮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这是又改了计策?
芙蕖摇头,“奴婢也觉得奇怪,但春杏说娘子近来要诵经抄经,身边得清静,有奴婢照料饮食安寝便够了,她就做些粗活,隔两日来寺里给娘子送浆洗过的衣裳,若是娘子有事吩咐,派人传信到朱玉阁便是。”
宁知越托着笔静静想了一会,嗯了一声:“行吧,不来就不来,省了我的事。”
这话说得,倒像是盼着人来似的。
芙蕖没法向宁知越这样气定神闲,施绮与曹氏父子关系匪浅,春杏又能是什么好人?
“娘子就不担心吗?施娘子心思不纯,她安排春杏到咱们身边或许有阴谋呢?监视、或是等待时机下毒手,难道就这么置之不理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有什么用。左右我的时间还多,法事结束前足以拿他们祭奠亡灵了,他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他了……”
她突然挑眉抬眼,看向芙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取代了原先唇角勾起的那抹冷笑。
芙蕖心内一颤,她觉得宁知越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她和曹氏父子的对峙似乎也变了一个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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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日一直到入夜都没再生出变故,虞循一行人也如宁知越预料的没有回来。
翌日一早,宁知越仍旧依照昨日一样前往正殿做早课,听法师讲经,待要前往小佛堂抄经,从正殿出来时,虞循已在殿外候着了。
他衣袍端正,头发也梳得整齐,但他肩上和头顶发丝上沾着一层细密的水雾出卖了他,宁知越知道,他定是清早露气未退时就往回赶了。
宁知越瞧了瞧左右,寺里安安静静,寺里的僧人却还自由行动,做着自己的事,没有有公主驾临的森严,也不见姚琡和姚珂的踪影……
她递过一方帕子给他,指了指他的肩上和头顶,又盯住他的眼睛,“只你和阿商回来了?”
虞循怔怔接过帕子,视线闪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殿下要在山庄多待两日,留了嘉宜县主作陪,世子放心不下也就留下了。你呢?昨日在寺中一切可好?”
芙蕖就在边上立着,她没出来时虞循怕不是早已问过芙蕖了,这会还来问。
宁知越眨巴着眼睛撇撇嘴,重重哼出一口气,展开双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我没事……倒是你,只带着阿商,若是路上遇着刺客怎么办?”
虞循呆望着她笑了笑,不说话了。
她在这儿,他的心也在这儿,便是昨日山庄里繁弦急管、莺歌燕舞迷人耳目,于他也是寸阴若岁,若非要见公主与冯昭一面……
想起正事,虞循凝了凝神,“昨日……”
“你……”
两人同时开口,四目相接,徒生出两道情丝牵线搭桥,将两颗心紧密缠绕。
虞循别开脸,清了清嗓子,又转眸凝望着她,“你先说吧。”
宁知越浅笑着应了一声,顿了顿,轻悠悠地说:“可听说韩玉娇的事了?你可想过公主……她很古怪,说她爱冯昭,对其百依百顺,可韩玉娇又怎么说?她从前对映秋可不是这样的。”
虞循点头,沉吟着:“这件事确实出乎意料,昨日山庄里,我只在宴席间见过公主,说过两句话,之后她便托词疲乏离席了,而冯昭……”
他昨日的确见过冯昭。
莲花山庄里慈安寺路程不算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因公主仪驾与一众车马声势浩大,行经之处总会引起周边村民注意,免不了要开道阻拦,直到午时前才到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