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已经得到印证,虞循猛地回身,按住欲吐的胸口,走回原处去。
羽书也已折返,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捂着胸频频欲吐,芙蕖嫌弃又担忧地与他嘀咕着什么,宁知越则在阿荷身边立身往前面暗处张望。
看到虞循,她本想迎上前去,脚下却像是被缠住,一步都动不了。虞循朝他摆了摆手,自往她身边快步走来。
宁知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没瞧出大碍,只脸色与羽书一样,颇有些难看。
“怎么样?有发现吗?”
虞循沉重地点了点头,“的确有人特意埋过尸体,但应当不是庄子里的人所为。”
“那就是阿荷说的那个‘鬼魂’?李漳、赵复,还有祝十娘夫妇俩不可能有这个闲心做这些事,曹襄与曹荣似乎有龃龉,但也不至于如此好心,还会有谁?”
折返途中他也想过,能做下此事的人一定早已知晓庄子的存在,也知晓庄子里有着怎样的勾当,才能为这些死去的无辜之人挣得方寸安息之地,不止如此,他还得对贾家村这一片熟悉,才能娴熟行事、安然避开庄子里的人,但这样的人……他目前也还想不到会是谁。
**
一时半会得不出个结论,但有这些尸骸的存在,又为贾源等人的罪恶增添了新的证据,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离开此地,才抢在贾源等人毁尸灭迹之前救下庄子里还在受酷刑的人。
宁知越道:“吴秋宗救的那人极有可能重伤不治,或是气息微弱被当作死者扔在这里。以这里为起点,他能逃命出去,想来我们现在所在离出口不远了。”
虞循点头,不再停留,继续上路,往东边去寻找宁知越说的那道河流。
这一路上,几人没再说话,虞循走在前头辨路,羽书背着阿荷,宁知越和芙蕖则在左右留神四下的动静。
不止走了多久,宁知越已觉脚下沉重,步子减缓,林间视野却逐渐开阔,枝叶间透出几缕微光,天已经亮了,但前路还有多远?
宁知越不禁忧愁起来,玄素和姜盈盈对贾家村访查过数次,依此描画出的地图应当不会有错,但这林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这路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正这时,走在最前的虞循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回身来问:“你们听,似乎有水流声……”
“那是快要出林子了?”芙蕖难得一见的雀跃着,不等细听,越过一众人,直奔着前路探去,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看不见人影。
宁知越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上前,在虞循身边立定,静心倾听了片刻,前方似乎真有“泠泠”的脆响飘来。
宁知越面上的疲态难掩,虞循道:“你与羽书、阿荷先在原地休息一会,我也去前路看一看……”
话音未落,芙蕖提着裙摆欢快地跑回来,“娘子、郎君,出去的路就在前面,林子外有一片芦苇地,穿过去就是那条河道了。奴婢方才瞧见河面有只小船,已招呼船夫过来,咱们过去便能上船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有了这话,几人悬着的心都松懈下来。
**
船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汉,面目慈祥,言语和善,宁知越只说他们一行是外出踏春迷了路,还救受伤的阿荷,那老汉便热心肠地让几人上船,匆匆往对岸划去。
渡了河,他们才从老汉口中得知,河道对岸有一个小村落,住着七八户人家,而那一片地界已是南漳县所属辖地了。
村子不大,邻里间相隔不远。许是天色尚早,村子里只有两三户人家开了门,在自家院子里收拾劳作着,见了老汉都乐呵地打招呼。
老汉一一回应了,却不多话,领着宁知越几人往自家院子里去,还不待靠近,已高声吆喝起来:“阿贵他娘,快准备些茶水吃食,可等不得哩。”
“糟老头子,什么时候少了你一口吃的……”那头篱笆边上出来一个老妇人,口中一边粗声抱怨,一边往这头张望,瞧见老汉身后跟着一行人,当即住了口。
宁知越几人也已到近前来,朝那老妇人掬了一礼,老妇人面上有些讪然,却与老汉如出一辙地热情,“啊呀,是有远客来了……热茶和饭食都有,快些进屋里来。”
说着忙引了一行人往屋里去,又吆喝着儿子儿媳将茶水饭食摆出来。
眼下还天还未大亮,屋子里只燃着一盏灯,并不明亮,老汉和老妇人张罗五人坐下,请用了茶水饭食,才又细问他们是从何处辗转到此处的。
有宁知越之前简略的说辞,虞循顺着她的话道:“我们近来在南漳县城里小住瞧着近来春色正好,出城来踏青,一时不察迷了路。迷迷糊糊转了许久不见出路,又遇上这位小娘子孤身一人,又伤了腿,只好带上她,寻摸了一夜,这才遇上老伯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