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你在我面前,既有这一问,便是有什么事让你觉得已经步入穷巷,思想偏颇了。你亦是一个公允正直的人,不会想做出这种令自己懊悔的错事,虽不知道你为什么事烦恼,但一件事的解法一定不会只有一种,更不会是最坏的那一种。我希望你平安无事,也要看着你一直安然快乐,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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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太大,天亮了更难辨路,再歇了一会,宁知越和虞循打算趁着月色高悬赶路。
阿荷仍旧交给了羽书,但羽书要去背她的时候,阿荷不肯走,看着远处星星点点幽青的鬼火,口中一直喃喃念叨着:有鬼,有鬼。
因着此前她的背叛,即使知晓她身不由己,羽书和芙蕖对她没多少耐心,与她解释了数遍鬼火与鬼神之说无关,但阿荷像是着了魔一样,反复反驳着:“不是的,真的有鬼。他们亲眼看到的,看到了,鬼火、白衣鬼魂,他们都看到过的。”
鬼魂?有人出现在林子里还差不多。
宁知越问:“你说的他们是谁?”
“庄子里的人,管事、小头领、护卫……他们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鬼是不可能有的,那么是什么人?
这些年李漳一直在公主府,赵复在南漳县衙,祝十娘夫妇也在的行踪也在命面上,有人作证,不是他
们,还会有谁?
宁知越又问:“你说庄子里的人看到有鬼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荷摇着头嗫嚅道:“不是一回,是很多次,我刚来的时候,看守的人就叮嘱过我们,林子里有鬼,到了夜里就不能乱跑,后来我们被当作牲口对待,我也一直以为那个看守说的话只是想吓唬我们,免得我们乱跑。
“但我来这儿之后大约有半年,有一天夜里,我们窝在自己屋里,听着庄子里那些惨叫声,我们也难以入睡,就听见外头有一群护卫似乎在惊恐地呼喊。庄子里从来不缺恐怖的事,我也没有当回事,到了下半夜,守在门口的两个看守窃窃私语,一个说:‘真有鬼,刚才他们从林子里出来,咋咋呼呼的大喊大叫,就是看到了,说是鬼火中窜出一个白影来,一眨眼就飘走了。’
“另一个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跟那人说:‘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头一回了,就是贾爷、乌爷他们也看到过,再说了,死了这么多人,飘几只魂算什么,上头都不怕,咱们怕什么。’”
“他们之前也常到林子里来?”
阿荷翁声应了一声,“嗯,庄子里几乎每个几天就有人死,听说他们将尸体都运到林子深处,有的埋了,有的就扔在林子里,有野兽来吃掉,也省的他们处理。”
尸体都扔在林子里……
宁知越盯着远处几簇幽光,皱紧眉头,人之骨血即为磷,那些青光经久不散……是因为那些被虐杀的人,都被扔到这里了?
她偏头看向虞循,黑暗中,虞循沉重地呼吸声显露出他此刻心绪不平,想来也是想到这种可能了。
默了一阵,虞循道:“庄子里存录的薄册固然是指证贾源的重要证据,但那些无辜惨遭杀害的死者尸体更能揭露他们的罪行。”
这意思是要去查探究竟是不是埋尸地了。
宁知越道:“走吧,查过之后再找出路也不迟。”
虞循站在原地没动,顿了一会才说:“不然你们留在原地,我与羽书去看看就好?”
怕她们见了尸体害怕吗?
“不用,若那处真有尸体,只怕也常有野兽出没,多一个人也多一双眼睛留心着。”
不等虞循再说什么,她拉着虞循就往前走,芙蕖和羽书也自觉地跟上。
阿荷仍旧有些抗拒,羽书和芙蕖再三警告了她不许闹,她也就伏在羽书背上,埋着头不敢张眼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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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火漂浮之地离他们并不太远,约莫一里地。休息了一阵过后,几个人都缓过劲来,脚下生风,不多时便靠近了那处。
起初上路几人还要留神周围有没有人追来,行程过半,走到最前面的芙蕖先停下来,捂着口鼻皱眉道:“什么味道,如此难闻?”
虞循拽住宁知越,顿足,“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我和羽书去看就行。”
他这么一说,宁知越就明白过来,这片荒林之中,出了尸身腐烂的恶臭,还有什么会如此刺鼻呢。
他们这还只是在边缘,这股味道就如此冲,张口说话都觉得恶心反胃,难以想象得要多少尸体堆积才能达成这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