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宁知越的解释,姚琡也颇为庆幸,“这根本就是蓄谋已久,凶手没有想过放过陈家所有人,只是因为你偶然想要离开陈家,所以使得凶手的计划在发现“陈玉”的尸体时就已经被玄素和陈杰看出破绽,有了警惕,才能相继逃生,就是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偶然吗?宁知越想,一点都不是偶然。
回了汜州,阿爷便断了与越州的书信,即便越州来信,也都被阿爷拦下,所以这些年来她根本不知道宁家、阿姐的情况,渐渐地也以为阿姐也在那场纷争中与她疏远。
还记得最后一次去慈安寺前,玄素瞒着所有人悄悄给她塞了两封信,一封阿姐的,一封姚珲的,两封都是由姚珲手下的人偷偷接近陈家,想法设法将信塞给了玄素。
看了阿姐的信她才知道,阿姐自她六岁那年随着姐夫去了西北,前两年才回越州来,知晓了阿爷与伯父之间的龃龉,更是从姚珲偶然派手下人探访汜州,才知晓了她的遭遇,将此事转告于阿姐。阿姐闻之大怒,当即要来接她,但姐夫劝住她,一来这事需得听她自己意愿,二来从阿爷身边贸贸然将人带走,不免将事闹得人尽皆知,对她不好,于是先写信问她,要不要到越州去,若是愿意,姚珲的人就在南漳县里,写一封信或传一句话,他们收到信马上来接人。
而姚珲给她的信也如是说,若是愿意去越州,先去信一封到越州,再收拾好行李,即刻就能送她走。
她当时心里是犹豫的,她与阿爷同在一个屋檐下,却数年未见,横亘在他们父女之间的,不止是她不愿意舍弃的那份亲情,还有阿娘的死。阿娘与阿爷是年少夫妻,相携相伴数十载,却总是聚少离多。回到汜州后,阿爷虽如着魔一般钻营官场之道,对她和阿娘要求诸多,却从未忘记过阿娘。宁家人固然叫阿爷憎恨,但她为宁家人逼死阿娘更让他对包括她在内的宁家人深恶痛绝。
他们父女间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而她自责心痛阿娘的死,却仍旧不想拂逆了自己最初的想法,甚至还会质疑阿娘为什么要自尽。那些年里,除了她自己,身边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的错,有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固执了,可又觉得或许是那些年见的人太少了,听到的声音太少了,走的远一些,或许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阿姐和姚珲的信给了她一个新的希望,离家去越州,去问一问这场突发的转变中一直存在却又没有真正出现过的人,这是她最好的选择,可是真的要走吗?阿弟还在,虽然多年姐弟感情冷淡,但那是他幼时丧母,年幼无知的无措举动,随着年岁见长,他虽言语总不善,却也时常会来院子里看看她,还会因为担心她寻短见,特意去给她准备了刻有‘长命百岁’的簪子、镯子、如意锁,都是吉祥如意的寓意。
她走了,阿弟会不会又恨她呢?
还有青予,青予是她随着阿爷从越州来到南漳县的途中,与阿娘一起救下的一个难民,当时她身上有伤,又险些在奔波途中饿死,就将她带回了陈家。
当时阿爷正要给她规范做规矩,准备为她延请西席,是阿娘见青予模样端正,言谈举止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因问了缘由,才知她也确实是北方大户人家出来的,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逃难途中与两位兄长分散,无处可去了。
阿娘留她在陈家管教自己,写了契书,又道虽是如此,但她也可趁此时寻觅兄长,若有了下落,这纸契书也就不作数,放她离开。
话虽如此,阿娘去
后,她日夜忧伤,青予对她十分怜爱,日常亲手照顾起居,比玄素更仔细周到,一晃十数年,都没能找到她兄长的下落,即便她要离开南漳县,也得先将青予安顿好才行。
她没有与青予说那两封信和宁家的事,只说了自己想要离开汜州,起初青予还以为她有别的意思,后来再三劝说,才算是让她真的相信自己是准备重新开始好好生活,问她要如何自处,她离开陈家后,青予是不能继续留下来的,在茫茫人海找人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她问青予要不然跟着她一起走,青予拒绝了,只道这些年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况且现下时局已定,再回故土去打听消息,总会有的。
她没有阻拦,离开南漳县的前一个月,给了青予身契放她离开,便与姚珲安排在城中的联系,随时都可准备离开。